林知夏有一个愿望。
她想攒一笔钱,给父母买一套新房子。
林知夏的父母在安城小区住了将近二十年。
安城小区建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小区内的供电系统早已老化,梅雨季节墙面反潮,厕所的水管也漏过水……要是能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就好了,哥哥的卧室会变得更加宽敞,爸爸妈妈的卧室可以安装空调。
林知夏抱着一种“我要把软件卖掉”的决心,郑重地召开了一次小组会议。
洛樱、贺尚卿、贺尚卿的三位室友全部到场。
林知夏头头是道地说着:“最近这一个月,我们通过合作,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任务。在这里,我要先感谢洛樱学姐,学姐一个人做了很多工作……”
洛樱笑道:“你做得更多,你一个人承担了至少百分之四十的工作量,还帮我们所有人检查错误。你不要太辛苦了,凡是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你尽管说。”
洛樱语气柔和,态度关切。
她这副模样,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姐姐。
林知夏愉快地和洛樱分享喜讯:“学姐,助教告诉我,学校可能会买下我们的软件,我们能挣钱了。”
洛樱清晰地感受到了林知夏对赚钱的渴望。她小声问:“能卖一万块吗?”
林知夏嗓音更小:“助教说,能卖十万块。”
“多少钱?”贺尚卿没听清。
林知夏背靠座椅,转移话题:“我们组里的所有代码,都按照老师的要求,公开在了github上。我检查了你们的工作进度……贺尚卿的贡献是零。”
github是一个软件源代码托管网站。在github上,大家可以分工合作,相互监督,修改代码。
贺尚卿压根没登录过github。他都不知道小组项目进展到了哪一步。
贺尚卿听说小组的软件能卖钱,就知道软件做得特别好,正如他料想的一样,林知夏果然主动承担了大部分工作。她既有能力,又有责任心。对于贺尚卿来说,眼下正是收网的时候。
贺尚卿定定地看着林知夏,话中带着一点诚恳意味:“我学编程,花了好几个礼拜,没学通。我还要学自己的专业课,我上学期就挂科了,这学期不能再挂,再挂我就要回家了。下学期我就大四了,要毕业了……”
他抽了一下鼻子:“组长,我来写报告,行不行?你给我分派一点工作。我真不想看到自己的贡献是零,我试过了,没成功,编程是一门手艺活儿,我手艺不行,毕不了业,对不起学校和我的爸爸妈妈。”
林知夏听他提起“爸爸妈妈”,不自觉地伸直了手指。
贺尚卿注意到了林知夏的小动作。
他找准切入点,继续说:“爸爸妈妈养我到这么大,没享过福,我爸爸身体不好,每天吃药控制。我容易焦虑,上了大学浑浑噩噩的,有劲没处使,成天在学校里头瞎忙活……”
林知夏静静地听着他讲话。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组长,对不起你,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跟你吵来吵去,叫你难堪,害你难做,我真特别后悔。上次你去我们教室门口找我,我心里啊,那叫一个后悔,后悔得不行。今儿我和你掏心掏肺讲一句实话,但凡我有一点编程的真本事,我也不会让你在组里那么累。”
林知夏端起咖啡杯,执着一柄勺子,小心翼翼地搅拌咖啡泡沫。
贺尚卿扶着额头,眼圈红了。
他翻开眼皮,红血丝浮现在眼球上,嗓音极为沙哑:“你要是觉得,我这一个月的表现太差,必须挂科,必须退学,我不会说什么,这是我应得的。我只求你帮我想个法子,怎么跟我爸爸讲……”
贺尚卿话音落后,整个小组都沉默了。
无人出声。
林知夏喝了一口咖啡。
不知不觉间,林知夏建立了自己的威望。没人把她当成十五岁的小姑娘,她不仅是他们的组长,更是他们组内的中流砥柱。
林知夏没有任何评价,贺尚卿竟然感到紧张。他催促道:“你没意见了?”
林知夏放下咖啡杯,诚心诚意地开口说:“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要交作业了,你现在的贡献是零。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如果你一开始就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学习,我绝对不会去教室门口找你。凡事有因就有果,你是因,我是果,你的态度决定了我会用什么方式对待你。”
“那作业呢?”贺尚卿追问道。
林知夏依然平静:“我留了一部分程序让你写,包括软件测试的工作,也可以交给你。如果你退学了,那是你自己的选择,请你不要对我撒谎。”
贺尚卿做出一副诧异的表情:“我哪里撒谎了?”
林知夏略带同情地望着他,解释道:“你可能不记得自己以前说过的话,不记得你的神态、动作,可是我都记得。第一次小组例会上,我已经猜到了你的性格。你对我撒谎,就像在演戏一样。”
林知夏的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贺尚卿没料到她这么聪明,记忆力和洞察力都很强。
贺尚卿的室友又搭住了他的胳膊,劝他抽出一点时间写代码,他倍感压力,只能答应。
这一次组会之后,整个小组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
林知夏合并了所有模块,拓展了原有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