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盏发完微信后,去了趟洗手间。
浴室的隔音效果极差无比,像她高中时期的学生宿舍,一到夜深人静,就鼾声四起,四面楚歌。隔着一堵墙,让隔壁床位的床友“去吃屎”都能声传到位,引来一片笑声。
她边洗手,边对着镜子照了照因熬夜而略显憔悴的脸庞。
水流声顺着水管,滴滴漏漏,在夜半时分如山洪溃堤,呼啸而下。
隔壁的低语声仿佛轻了些,隔着墙含糊得像是闷了层棉被的电视机,声音嘈嘈,却始终听不清内容。
沈千盏关上水,仔仔细细地擦干了手指,回到床上。
手机屏幕仍显示着她离开前的页面,一篇发给季清和的,没有重点且不知所云的……小作文。
省电模式下的手机屏,光线黯淡,有些费眼。
她倚着床头,一字一句回顾着自己方才激情澎湃下创作的“恋爱心得”。等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后,沈千盏险些想给自己来套巨额保险。
她下意识去按撤回,可惜早已过了撤回的时限,来不及了。
沈千盏顿时有些不敢想象季清和第二天一早起来看见这些消息时的脸色。
他会不会误会她想分手?
会不会觉得她事多还矫情?
她轻嘶了声,忽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正琢磨着如何才能优雅却不失风度地挽救自己这番矫言矫语时,门外脚步声轻响,有人叩门。
沈千盏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吓得陡然一惊,心脏狂跳。
她看了眼屏幕右上方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夜已熟深。
她没出声,等着门外安静。
片刻后,敲门声停下来,屋外静了一瞬,有道清冷的女声,缓缓道:“盏盏,是我。”
——
苏澜漪会出现在这,着实令沈千盏意外。意外到她开门后都忘记了要请她进来说话,就站在门口,与立在走廊灯下披着一身冷肃的苏澜漪四目相对。
苏澜漪倒没介意,她笑了笑,解释道:“我今天刚到。”
“想着你和暂暂都忙,就没麻烦。”话落,她格外自然地往她身后看了眼,问:“季总不在?”
沈千盏刚有温度的心瞬间又坠回了冰窟,她忽然想起,萧盛的《春江》刚刚杀青,苏澜漪出现在这,未必只是一时兴起。
想到萧盛,她心情微妙,连接话都有些心不在焉:“季总出差了,您找他?”
苏澜漪回视着她的目光,半晌才说:“没有,我是来找你的。”顿了顿,她说:“出去走走?楼下的夜宵店好像还没关门。”
她声音轻柔,语气却不容拒绝。
沈千盏也没有驳她的意思,点头答应:“我去换件衣服,稍等。”
——
十分钟后。
两人结伴至酒店楼下的烧烤摊。
夜色已深,烧烤摊上空无一人。只有老板正在清点食材,准备收店。
听见动静,他转身看来,连忙招呼:“这来得够巧,再晚半小时,我这就打烊了。框在那,吃什么自己拿,我给你们烤。”
沈千盏来过几次,轻车熟路。
她还记得苏澜漪忌口羊肉和内脏,挑拣好,递给老板。随即又折去冰柜,拿了两瓶雪啤和北冰洋。
千灯创业之初,苏澜漪事事亲力亲为,赴酒局、见资方、签合同。
沈千盏常常和她一起,前脚刚出酒店迪厅,后脚就进养生粥铺烧烤摊头。
这一次再聚首烧烤,已经间隔数年,时间久远到她都想不起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一刻,仿佛是有心灵感应般。
苏澜漪支着下巴,闲闲吐出一句:“上一次这么坐着吃烧烤,还是三年前。颁奖典礼一结束,我就拎着小裙子跟你坐在北京的街头吃夜宵。”
沈千盏也回忆了起来:“也是五月,那年的北京比往年都热。”
苏澜漪笑起来,她托腮看着沈千盏,眼睛亮晶晶的:“是啊,除了烧烤,我记得我还点了龙虾。十三香和麻辣的各点了两盆,吃到我裙子上的纽扣都崩了。”
几十万的礼服,纽扣也金贵得不容闪失。
两人当时连满手汤汁油渍都顾不得擦,急急忙忙地凑着头,满地找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