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和轻笑:“我问的是你。”
沈千盏怔了下,等理解过来,才哦了声,敷衍:“我最辛苦的工作内容应该是伺候你们这些金主爸爸?”
季清和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似是而非地附和了句:“伺候我是挺辛苦的。”
正在聊第二条鱼哪里最好吃的苏暂不小心听了一耳朵,插嘴道:“季总,你绝对算好说话的。我盏姐就遇到过逼着我们主创团队听他讲故事的资方,还非让我们把男主照着他改。你是不知道,那个奇葩那天晚上都逼编剧把电脑掏出来现场改了。这要真改了还能拍?”
他嘴一张一合,半点没耽误跟老沈喝酒:“盏姐上去把编剧电脑合了,让我先把人带走。我把编剧送上车,再回来,盏姐已经把事情摆平了。”
沈千盏笑笑,没解释,倒是补充了个结局:“后来投资黄了,我有一个月天天接到骂我的电话。”这个圈子什么人都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不叫事。
她顺势压下老沈的酒瓶,皱眉道:“爸,苏暂喝多了,你别跟他喝了,待会赖我这你就去打地铺。”
老沈试图夺回酒瓶的掌控权:“这还没醉呢。”
沈千盏不让。
正僵持着,苏暂又一声酒嗝,问老沈:“老沈,你说你这么能喝,你以后的女婿可扛不住啊。”他醉眼朦胧,看向季清和的方向:“像我季总,一滴酒都不沾。”
老沈害了声,笑眯眯的:“小季又不给我做女婿,不喝酒不碍事。”
苏暂怪笑两声,双手托腮,大着舌头嘀咕:“这你得问我季总,你说了不算。”
沈千盏越听越心惊肉跳,生怕苏暂喝大了把事都抖出来,没得商量地强行赶人:“时间不早了,我先把苏暂送回去。”
“不行。”苏暂抗拒:“我跟伯父说好了一起守岁。”
沈千盏呵呵冷笑两声:“你说不行就不行?起来,回家了。”
苏暂见耍横不行,立刻换了招数耍赖:“我黏在椅子上了。”
沈千盏:“……”
沈母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我去收拾下客房,让小苏今晚住下吧?”
不等沈千盏反对,季清和眯了一下眼,说:“千盏睡眠浅,苏暂酒品不好,后半夜闹起来她估计要睡不好,我带他走吧。”
沈母一听也是,她煮了解酒汤,让沈千盏装在保温杯里给苏暂带上。
将人送到门口时,苏暂恹恹的看着她,可怜巴巴道:“伯母,我再也不是你心爱的小苏苏了。”
沈母忍不住笑:“这孩子醉了怎么这幅样子。”
沈千盏穿上大衣,拿上车钥匙,见季清和稳稳架住了苏暂,先去按电梯:“妈你进去吧,我送完苏暂回来。”
沈母答应了一声,叮嘱三人路上小心,等目送着他们进了电梯,关上门。一回头,老沈站在玄关灯下,一脸的深思:“小季怎么知道灯灯睡眠浅?”
——
把苏暂扔到后座,沈千盏正要绕去驾驶座,季清和拉开副驾车门,示意她先上车:“钥匙给我,我来开。”
沈千盏心安理得地将车钥匙抛给他,去了副驾。
除夕夜,北京街道上的车辆骤少,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
她支着窗户看了会夜景,忽然想起个不可忽视的问题:“你真要把苏暂带去你那?”
季清和专注开车,连眼神都没分过来一眼:“不然呢,留他在你家?”
沈千盏语塞。
她转头看了眼闭目小憩,鼾声渐起的苏暂:“我怕你照顾不来。”
季清和没立刻接话,他转头,随意看了她一眼:“你我不也照顾得挺好?”
沈千盏满脸疑问:“我什么时候劳你照顾了?”话落,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西安那晚的照顾,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公主抱,鸳鸯浴?你口味够重的。”
“有孟忘舟。”季清和握着方向盘的手微松,调了调空调出风口:“你平常开车风口都对着吹的?”
沈千盏:“有问题?”
季清和没介意她颇具攻击性的语气,说:“那晚空调吹着背,都娇滴滴地哼半天。”
沈千盏哑火。
她转头看窗外倒驰而过的建筑物,远处有栋写字楼,外围景观灯拉成了巨幕,写着某集团恭祝北京市民新年快乐。
这座城市灯光不减,仍旧璀璨。
“不知道第几年了。”她感慨:“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到一败涂地,再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忘记还清债务花了多久,债务清空的第一年买了车,为了一个停车位,我搬过两次家。在北京房价攀升那年,我买了套房。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过个年了。”
季清和没做过安慰人的事,听她语气,像是触景而发,并未接话。
“我刚来北京时,没遇到要租地下室,一天只有一顿饭的窘境。可以独居单身公寓那会也没想到以后会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以为熬不过去的时候又峰回路转走到了现在。去年预见不了会遇到你,也不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在哪里。”沈千盏拉着袖口蹭了蹭车窗,她隐约看到了有东西掠过,还未定神,杳无所踪。
车窗外夜色深浓,季清和放缓了车速。
那些掠过窗外的白色沫影终于被看清,路灯的灯光下,大片雪花纷沓而至,密密绵绵。
季清和在红灯前停下。
街道空荡,只有一辆车远远停在左转车道。
车灯闪烁,窗外纷飞的大雪背景下,他转头看着她,眸色深如这夜色:“你可以对我许愿,每年的这一天都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