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跨过去,一屁股坐下,双手乖巧地放在腿上,身子侧向着她,一副静待指令的模样。
唐时语困极,打了个哈欠,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少年立刻矮了身子,手臂将人环进怀里,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听着她渐渐绵长的呼吸,心渐渐软成一汪水,原本担忧的被她发现的事情似乎没有露馅,他的心落了下来。
唐时语漫不经心地问:“杀人了?”
顾辞渊倏得紧绷着身子。
唐时语轻轻笑了,闭着眼,脸在他肩上蹭了蹭,困意十足地说:“闻出来了,说说看,杀谁了?”
她梦到了上一世最后那段日子,半夜忽然惊醒时,突然好想他。随意披了件衣服,出了门,往他的房间走。
原本也没打算进屋的,但不知怎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蓦地想起白日阿渊曾离开了段时间,那会他的眼里溢出了杀意,她捕捉到了。
唐时语心里不安,于是推开门,果然,他不在。然后她就在这里等,等他回来。
“杀的是……”
她突然打断,“阿渊,我一直没问你,上一世,究竟是谁杀的我?”
最后的那一刀,到底是谁。
顾辞渊收紧怀抱,俯低头颅,贴着她的额头,哑声道:“不认识,但那张脸,我决不会忘记。”
“所以,你今日在御水楼外,是看到了他,今夜去杀的也是他。”
“嗯。”
“那你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吗?”
少年突然笑了。
阿语果然最了解他。
知道他一定会在搞清楚所有的原因,才会动手。
顾辞渊在那人饮的酒里下了药,那人一直昏睡到丑时。他在外面,看到那人晃晃悠悠从御水楼里出来,将人打昏,带到了一个破败的小屋里。
上一世,阿语就死在了这里。
在持久的痛苦的折磨过后,那人终于不再大喊大叫。
“你叫什么?”
少年的眸中墨色翻滚,万千情绪被他压抑,只有滔天的杀气暴露无遗,那人即便被蒙着头,也能感受到刺入骨髓的威胁和压迫。
压得人喘不过气,甚至产生了一种“死了也比面对他好”的感觉。
“辛……天成……”
少年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匕首,“你与郑怀瑶,什么关系?”
“我、我喜欢……她……”
少年很聪明,避重就轻,随便问了几句话,大致拼凑出了部分事实。
辛天成一直觊觎郑怀瑶,总是想在对方面前刷好感。
郑怀瑶的计划,辛天成应该知晓一些,并且为了讨好她,甘愿做她的马前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辛天成会突然去杀唐时语。
明明郑怀瑶要的是唐时语自生自灭,在绝望里,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让她感受那种无助的痛苦。
或许是辛天成发现了顾辞渊的存在,发现了唐时语日渐快乐,身体也在好转,而他为了让郑怀瑶高兴,因此才挑了一个少年不在的时候,结束了她的生命。
但那些都不重要。
只一桩,便足以让顾辞渊送他上西天。
顾辞渊对真相是什么不感兴趣,他只要搞清楚,这笔帐该算在哪些人的头上。
阿语说的,他听进了心里。
只要齐煦不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可以不计较。
但辛天成这个直接将阿语杀害的人,哪怕过了十辈子,百辈子,再遇上十次,百次,只要他还记得,他就绝不可能放过。
只要是妄图杀害阿语的,不管理由为何,就都该死!
只要顾辞渊还活着,就绝不可能停止脚步,他要将所有的威胁都铲除,让阿语可以好好地活。
哪怕他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
“姐姐,我已经将他杀了,这一世,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
这一世,齐煦退缩了,郑怀瑶也没能与她有交集,辛天成也死了。
唐时语察觉到少年的身体微微颤抖,不自觉地抱紧了他。
在那件事上,阿渊受到的伤害也不比她少吧。
他们都经历了那段最黑暗的时光,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侯府的大家都会好好的,他们也是。
纯粹的拥抱,在夏日的夜晚,两个人都出了一层薄汗,但谁也没舍得分开。
后来,她在他怀里睡着了。
顾辞渊轻轻将人安置在榻上,坐在床边,痴痴看着。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种释然的感觉。
悬在头顶的那把刀,终于移走了。
少年缓缓松了口气,脱靴上床,躺在她的身侧,熟练地将人搂在怀里,随之安然睡去。
而此时此刻,他的房顶上,立着个人。他太困了,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房顶上的那个红衣女子,嘴角噙着笑,半躺在房脊上。
她的眼里是那轮弯弯的皎月,耳边是微风拂过的声音。
女子声音含笑,“阿汐,你说我是否应该送他一份大礼呢,毕竟这么多年,我都未曾管过他。”
秦汐握着剑,没出声。她立在房檐上,单手负在身后,遥望着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顾芸早就习惯了徒弟这副不爱言语的样子,若秦汐是个粘人的性子,她也不会收她为徒。
她们两个都是习惯了独身一人的人,这样自由且不被牵绊的感觉,很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两个谜题之一:
辛天成是杀害阿语的凶手,现在也下线了。
关于上一世的真相以及太子扮演的角色:
辛家的兄妹二人都是郑的舔狗,辛天成知道计划,助纣为虐,为了讨好郑,他毫无下限。
而太子与郑是“公平交易”,且他一开始没有想到郑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他理智且有自己的底线,郑提出的要求是“借人”,并未触及他的底线,他尊重对方,不会问对方借人去做什么。他以为郑首辅的女儿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查。
假如郑要对付的是在太子眼中有用的人,那么太子会第一时间制止,但恰恰是中庸且无足轻重的唐家,太子不会因为唐家便背弃承诺,因而才会置之不理。血洗唐府后,太子立刻将人撤回,且在郑后来再次请求借人时,拒绝了她。他可以允许郑胡闹一次,但绝不是能处处忍让。郑比他想象的还要疯,这样的人很难管控,仅有的那点喜欢,也消失殆尽了。
太子是个冷血薄情,趋利、理智、且自我管控极强的人,最合格的帝王,阿语惹不起这样的人,甚至都没办法怨恨太子给郑递刀。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许多事都不值一提。
啊啦,这部分只是背景不是重点,我在作话里提一提,正文就不占用篇幅了,他们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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