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此刻,御水楼内。

齐煦又喝得酩酊大醉。

及时赶来的好友见到他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冲过去将齐煦手里的酒杯夺走,狠狠拍在桌上,指着他的鼻子。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作践自己给谁看呢!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成日浑浑噩噩的?!”

对方急赤白脸地破口大骂,齐煦却傻笑了起来。

他趴在桌上,笑出了眼泪。

好友担忧他的状态,及时住了嘴,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奈道:“与我说说,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替你想想法子。”

“……嗝,我喜欢的姑娘,她喜欢别人……”

友人无语地看着他,“……就这?”

“为了个女人?至于??”友人按捺着脾气,几个深呼吸,尽量平静道,“那你倒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她又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且不说是齐煦看上了谁,就是姑娘喜欢别人不喜欢齐煦这件事,都让友人觉得不可思议。

友人心中将京城里所有年轻公子想了个遍,也只能找出郑修昀和唐祈沅这两个。再找不出第三人能与齐煦一较高低的人。

不论家世,单就齐煦这个人,也是奉京城里最受姑娘欢迎的年轻公子。

毕竟唐祈沅呆得像个木头。郑修昀又太过端方,一心都扑在仕途上,打算接他父亲的班,对女子更是敷衍得很。

说来也是奇怪。

几个月前,齐煦还在姑娘们中间左右逢源,用齐煦自己的话说,那叫交朋友,纯粹的友人之谊,并无其他的非分之想或是龌龊的心思。

可在友人眼里,他一直觉得齐煦是在广撒网。

但这也没什么,男子有几个红颜知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可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齐煦突然性情大变,往日与他交好的那些姑娘,他都置之不理,整日泡在这酒馆里,也不知在愁些什么。

齐次辅政务繁忙,顾不上齐煦,齐母担忧儿子,却又找不到儿子的心结,这才寻了齐煦最好的朋友来,希望能开解开解他。

齐煦双眼迷离,看着眼前晃出了三个人影的友人,突然痛哭。

“那少年不如我,家世不如我,学识不如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只有长得好看罢了,她为什么不喜欢我,明明以前说好了要成婚的……婚约都定下了……她怎能反悔呢……”

友人脸色大变,慌忙捂住他的嘴,又望了望四周,见无人看过来,这才放下心。

据他所知,齐家可未曾与哪家订过婚约啊!这话可不能乱说。

原先他还想问问是哪家姑娘,现在倒也不必问了。

齐煦在胡言乱语,这便罢了,若是再扯出哪家的姑娘,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就不好收场了。

人家姑娘无辜,齐煦酒后胡言,胡乱编排出一桩婚约,败坏姑娘家名声,这事齐煦干得出来,他可不能冷眼旁观。

于是友人牢牢捂着齐煦的嘴,不让他再说话。

等齐煦稍稍安静了些,才放开手。

友人给他倒了杯茶,眼睛瞥他,“清醒些了?”

“嗯……”

“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嗯。”

友人压低声音提醒道:“可别乱说话了,小心给你爹惹祸。”

齐煦将茶一饮而尽,垂头丧气,“嗯。”

友人一脸嫌弃,“啧,你除了嗯还会什么?你除了喝酒还会什么?”

这下齐煦连“嗯”都不说了,彻底沉默,丧气得不行。

“要我说,你就直接与你母亲说,你想娶那个姑娘,让你母亲去探口风,长辈之间商量婚事,要考虑的就很多了。你也说了,那小子就是个小白脸,什么都没有,由长辈出面,兴许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友人把事情揉碎了摊在他面前,虽然这样做不太地道,但也并不可耻,谁还没个追求爱的权力呢。

也不知齐煦听进去了没有,始终眼睛半阖,垂着脑袋。

友人点到为止,搀着齐煦回了家。

旁人不知,齐煦自己知道。

他自己懦弱,龟缩在一方天地里喝得昏天黑地,是在逃避。

他害怕对上顾辞渊。

上一世他就死在那少年的手里,这一世再见,他本能抗拒。

更何况唐时语的态度那么鲜明,齐煦心灰意冷。

踏进齐府,他转身看着友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渐渐有了决定。细细思量,友人所言确有道理,他决定孤注一掷,成与不成,在此一搏。

回房后,他沐浴更衣,问了下人,得知母亲还没睡。

他换了衣服,去到了母亲的院里。

齐煦以为他说完,齐母会答应,或者考虑一番。

万万没想到,这事直接就被驳回了。

“为什么?”齐煦很懵,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齐母看着儿子失落的样子,十分不忍,但还是如实地将明王妃生辰那日,唐时语说自己天命不祥的事说了出来。

齐煦不信,“她万一是胡说的呢?!”

他一千个一万个不信,明明前世他们合过八字,没人说不好!

怎么这一世变了?!

他随口便背出了唐时语的八字,“是这个吗?是吗母亲?”

齐母脸色沉了下去,“你如何知晓人家姑娘的生辰的?!”

当母亲的,首先不会想到是自己儿子不好,首先想到的,是唐家的姑娘做了什么。

齐煦神情恍惚,“我偶然间看到的……”

这是实话,是他上一世看到的,在他们合八字的时候,他便记住了。

齐母脸色尴尬了一瞬,清了清嗓,“你必是看错了,唐姑娘生在夏日,你这八字却是秋日,不对。”

或许就是因为这小小的偏差,才导致了今生与前世的不同。

全然不同的走向,全然不同的命运。

齐煦顿觉五雷轰顶般绝望。

嘴里还喃喃着,“她说谎,不可能是大煞,不可能,她胡说……”

齐母见他不死心,叹了口气,说了句话,彻底打消了他的最后一丝妄想。

“不久前,四公主在护国寺遇到唐姑娘,慧智大师亲口所言,命格大煞,天命不祥,大师所言,必然非虚。”

“前些日子我进宫,还听皇后娘娘感慨,唐姑娘这命格害苦了她,这辈子得找个同样命格大凶的人,不然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齐母见儿子眼含泪光,心痛极了,“儿啊,算了吧……”

虽然她也十分喜爱唐家那位姑娘,但这样的姑娘,好是好,谁敢要呢?

齐煦没听完,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母亲的房间,像个行尸走肉,茫然地游荡在夜间。

不一样了,连她的生辰都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

所以她,彻底远离自己了。

转日,顾辞渊带着唐时语去了御水楼。

唐时语终于又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美食。

自那日在护国寺里,顾辞渊说下山带她来吃后,已经过了数日。他们下山后就入了宫,一直拖到今日,才有空闲来御水楼享受一餐。

顾辞渊看着女孩大快朵颐的样子,眼里的笑几乎将人溺毙。

她认真地吃着,偶尔脸上扬起满足的笑,眯着眼睛,像极了那日在宫里看到的小花猫。

他就在一旁专注地看着,给她布菜,喂她喝水,体贴至极。

幸好他们是坐在包间,无第三人看到,不然唐姑娘的坊间传闻又会多上一桩。

饱餐一顿后,已近黄昏。

二人出了包间,顺着楼梯往下走。

踏着夕阳,准备回家。

他们走到一楼大堂,快要拐出酒楼时,二楼又出现了一个摇晃的身影。

是齐煦。

友人在后面追他,见他摇摇晃晃地停在楼梯口,刚要去搀扶,就见齐煦疯了一样往下跑。

跌跌撞撞。

离平地还有几个台阶时,齐煦脚下一软,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友人在后头看得心惊胆战。

“齐兄这又是怎么了,如此慌张,慢慢走……哎齐兄!你去哪!”

齐煦从地上爬了起来,对后面的呼喊声置若罔闻,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酒楼门口的方向,他知道,方才那道一闪而过的倩影,不是错觉!

他不顾一切往前跑。

跑出了酒楼,甩掉了后面拼命追赶的友人。

街上的人对他避之不及,把他当作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酒鬼。

他跑得气喘吁吁,头发散乱,一向净白的衣袍上因他刚刚摔得那跤沾了不少灰尘,可齐煦顾不上。

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上了马车,走了。

齐煦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一阵轰鸣,他六神无主时,在街边看到一匹马。

马的主人正在路边喝茶休憩,他踉跄着冲过去,往人家怀里扔下一包银子。

“借用,多谢。”

抢了马就走。

他骑在马上,紧攥着缰绳,双目通红,样子十分狼狈。

心里想着,就这一次,一切都要结束了。

等齐煦远远地能看到昌宁侯府的大门时,他看到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少年利落地跳下了马车,随后少女走了出来。他递过手,温柔地看着她,少女亦笑着。

“唐姑娘!”

唐时语下了车,循声望过去。

齐煦几乎是从马车上滚下来的。

他堪堪稳住身形,疾步朝着二人奔了过来。

顾辞渊向前一步护在唐时语的面前。

“你滚开,我要与唐姑娘说话。”齐煦像疯了一样,全然没有平日温文和煦的模样。

顾辞渊冷着脸,不耐地皱眉,高大的身躯挡在唐时语的面前,左手不受控制地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若不是阿语在他身后,他早就将眼前的人一刀宰了。

齐煦不知从哪里先掏出了一把短剑,直直地朝着顾辞渊刺去。

唐时语瞳孔骤缩,“阿渊!”

少年轻笑了声,微微侧身躲过,随后抬腿朝着齐煦的心窝狠狠一踹。

齐煦顿时飞出去三丈远。

那一瞬间,齐煦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意,和上辈子一样,在临死前,他也曾在少年身上看到嗜血的暴虐。他窝在地上,蜷缩着,痛苦地抽搐。

顾辞渊转身,手掌揉了揉唐时语的后脑,随即弯下腰,在她额上落下滚烫的一吻,声音莫名沙哑,“等我。”

他有些事要处理。

少年很快直起身,大步朝着齐煦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