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罢,她被人抱得更紧了。
少年惊喜地捧起她的脸胡乱亲了两下,眼睛里的光亮又恢复如初。他温柔地抹掉了她眼角的泪,指尖粗砺,磨得她有点疼,但却格外安心。
唐时语觉得她与阿渊的距离更近了些。
“你不能骗我,我这辈子都不要离开你身边,若是……若是我被赶走,你也要与我一起!”
顾辞渊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他当真受不了与她分离。
半刻也不行。
“好好好。”她依旧纵容,温柔笑着,“真粘人。”
她轻轻将他推开,指了指座位,“坐好,好好说话。”
少年听话地松开手臂,搬着椅子靠近了些,拿起筷子又给她夹菜。
“此事……要瞒着?”
“要!”少年漆黑的眸子熠熠发光,坚持道,“我不认识他,我只知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好,那就瞒下,只是阿渊,若是有朝一日你们碰到,或许他会对你起疑。”
毕竟孩子不管是像父亲还是像母亲,总会在眉眼之间找到影子的,他过分出色的容貌就注定了不普通。
阿渊一直随着她长住唐府,极少出门,所以没有碰到什么人认出他来,但终归存在风险,需得倍加小心。
秦慕也没来由的亲近或许就说明了阿渊与燕王存在某种相同的特质,才会让秦慕也觉得熟悉,想要亲近。
“阿语,我们先前去宫里参加宴席,还有明王府那次,并没有人注意到我。”
唐时语松了口气,“说的也是。”
或许他与燕王殿下并不相像,又或者……他像母亲更多一些。
“那你母亲……”
少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胳膊支在桌上,托着腮看她,“我当真不知她的事,自你及笄后,我们离开清心庵回了唐府,一直都没有再见过她,或许她已经不在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哪怕提到母亲可能去世,他也没有半分波澜,当真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唐时语狐疑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先前见过她?在清心庵?”
“见过几次。”少年厌恶地皱着眉,“她要带我走,我没有理会,于是她便留下了些医书和武学秘籍什么的。”
“她并不是想要真心带我走的,不然也不会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便将我遗弃。”
唐时语错愕地看着他,心里泛起丝丝的疼。
他表现得越平静,越淡然,她越难过,越心疼。
也不知道阿渊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心里想的话竟是不知不觉地问了出来。
少年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记忆实在有些久远,他重生在与阿语相遇的那一年,那之后他一直陪着她在庵里静养,孤苦无依的那段童年时光还是上辈子经历的。
他语气和缓,淡淡道:“怎么过来的……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像个小乞丐吧,捡捡别人不要的垃圾吃,偶尔骗一骗有钱人的钱花……”
说到这,他尴尬地咳了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飞快地把这一句略过,继续道:“下雨了找个破庙躲一躲,困了就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睡一觉。”
啪嗒,啪嗒。
“阿语!你怎么哭了!我真不该与你说这些!”
他大惊失色,懊恼地探身过去,笨拙地为她擦着眼泪,可那眼泪越擦越多,他根本就擦不过来,抹不干净。
每一滴泪都砸进了他的心里,泪水滚烫,在他的心上烫出一块又一块伤痕。
到最后他放弃了,唇贴了上去,将泪都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吻也吻不掉,泪水越来越多。
电光火石间,女孩将他一把推开,把他按回了座位,随后压了上去。
顾辞渊怕她摔,本能地搂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
她知道在他怀里很安全,所以干脆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她毫无章法地亲着,啃咬着他的唇,莽撞又慌乱,毫不温柔,好几次都咬痛了他。
因着她毫无预兆的突袭,顾辞渊的心底掀起巨大的波澜。
他还是头一次,被她这样粗暴对待。
“呜呜……”她突然离开,头埋进他的怀里,压抑地痛哭。
少年的心都要被割碎了,血肉被无情地翻出,她的泪洒在上面,叫人痛不欲生。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极尽温柔地安慰着她,手慢慢理着她的长发。
“阿语就像是神明,毫无预兆地降落到了我的面前,让我觉得,从前经历过的一切都只为等你的到来。”
唐时语回想起他们的初遇,那时他还骨瘦如柴,看着可怜极了。
她睁眼的那一瞬间,小少年的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好像是终于看到了什么珍宝一样。
那时刚刚重生,正好是被清心庵的师父们救回去,听说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才醒过来,那期间都是阿渊在一旁守着她,怎么都不愿意走。
她当时还很奇怪,为何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要日夜不离地守着她,庵里的师父们也不清楚缘由。
她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她醒来时,许多事都记不太清,除了死前经历的那些折磨还刻在脑海里,其他的记忆都很模糊。
她上一世的最后一段时光经历了太久的黑暗,来到这一世,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光,还有他。
而后便一直都有他。
他才是她的光啊。
少年无奈地叹息,弯腰把她抱在腿上,像是哄小孩那样。
“你不记得了,被拐时,我骗了你的钱啊。”
她忘了,他记得。有关于她的一切,这一世的,上一世的,他全都记得,并且每个画面都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