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碧月华庭一间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里,一个女人拉着行李箱,推门走了出来。
深秋的晚上,夹带了寒意的风,阵阵袭来。
女人不由哆嗦了一下,裹紧身上的大衣,随后走到车库,用遥控钥匙打开卷闸门,弯腰钻了进去。
没一会,一辆车被开出车库,却没有立刻驶走,而是停在卷闸门外。
女人半开着车窗,从倒车镜凝望着后面那栋,她才住了不到两个月的别墅,眼神里终究有一丝不舍。
几分钟后,略带自嘲地笑了笑,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将还拿在手上的遥控钥匙,朝着车库甩了过去。
车子终于开动起来,转上小区车行道。
碧月华庭大门外的岗亭里,一名保安看到有车过来,立刻打开自动门,随后走到外面,对着车敬了个礼。
车顶大灯瞬间打开,灯光滑过看上去已经有些岁数的保安的脸。
保安伸伸头,眯着眼看清了车尾的牌号,一下就笑了。
女人将车停到了路边,一脸冷漠地等着保安走过来。
“惠惠,这么晚去哪儿?”保安弯下腰,隔着车窗,看向里面的惠英宁,接着又说了句:“我听你这车声儿不太对,明天下午我休息,过去给你调一调。”
惠英宁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勇,并不说话。
迟疑了一下,王勇赶紧道:“知道了,我不打扰你,不过你记得啊,去4S店检测一下。”
惠英宁忽地开了口:“你去哪儿不好,非得在这儿当保安?”
王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开心地抓了抓头,道:“可不就想,离你近一点吗!”
惠英宁:“……”
“我来也没几个月,”王勇感觉出惠英宁不高兴,忙又道:“过段时间,我就离开。”
“为什么不修车了?”惠英宁又问。
惠英宁不清楚王勇什么时候出的狱,只是一个偶尔的机会,发现他在离商港俱乐部不远的一家修车行打工。从那时起,惠英宁进出商港,总要刻意避开那家修车行。然而这个人却像牛皮糖一样,总是不远不近地出现在她周围。
“那回到碧月华庭给客人送车,我看到你了。人家跟我说,惠英宁在这儿买了房子,我就……”话说到一半,王勇小心观察着惠英宁的神情:“不高兴了?”
“以后别在这儿干了,也不要跟着我,很讨厌的,你知道吗?”惠英宁完全没被感动。
王勇顿时不敢吱声,只一眼不眨地看着惠英宁。
惠英宁转回头,用余光打量着车边的王勇,心里觉得实在讽刺。她拼尽全力,想要划清界限的人,却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疼她的。
伸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叠钱,惠英宁递出窗外:“我不在这住了,你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别指望我养你,我没这义务。”
“你放心,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王勇立刻将两手背到后面,“我这几年也挣了点钱,已经够花了。”
话说到这里,王勇突然反应过来:“你跟范林吹了?”
“不该你管的,你啰嗦什么?”惠英宁斜了王勇一眼。
“我不是要管你,”王勇又抓抓头,道:“惠惠,爸爸对不住你。当初考虑不周,伤到了你和你妈。一想到你妈走的时候,我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你恨爸爸是对的,我用后半辈子还你们。”
“人都死了,你怎么还?”惠英宁冷笑一声,便要关上车窗。
“等一会,我有话要说。”王勇赶紧拍了拍正在往上升的窗玻璃。
惠英宁厌烦地瞧着王勇:“用不着你赎什么罪,我比你过得好多了!”
打量了惠英宁片刻,王勇问道:“你们分手,范林不能没个说法,总得给你补偿吧?这别墅明明写着你的名字,要搬走,也得是他范林,凭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半夜被赶出来?”
惠英宁脸沉下来:“房子的事,你从哪儿打听来的?”
“这边业主的姓名,我都知道的,”王勇讪笑,“对了,周羽也在这儿置了业,不过她实力不如你,只买得起小公寓。”
惠英宁哼了哼,道:“我现在就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话,惠英宁到底关了车窗。
瞧着车里的惠英宁,王勇连着叹了好几声。
天天守着大门,进进出出的人,王勇都能认出个大概。就比如,有个女孩隔三岔五来惠英宁的别墅,要不就一个人,要不跟着范林,还专挑惠英宁不在的时候。
范林这人,王勇不要太了解,年轻时就一肚子花花肠子。有时候王勇会想,如果当时不是他万般无奈之下,听信了范林的话,或许自己这女儿过得还能好一点,至少用不着委身一个比她大十来岁的男人,更不至于,到了如今被扫地出门的地步。
“这房子不能给他!”王勇忍不住道。
大家都知道惠英宁跟过范林,虽然她现在悬崖勒马,跟那人一刀两断,可女孩不比男的,以后她要是再想找个好的,只怕不容易。王勇实在替女儿担心,就想惠英宁能有点财产傍身。
“你够了没?”惠英宁终于火了,再不想容忍这个自以为对她好,却害她活得像笑话的男人,“好意思说人家,我妈病成那个样子,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找不到钱救她的命,还要让她替你到处求人,担惊受怕……”
话说到这里,惠英宁胸口一疼,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惠惠……”王勇心虚地缩起了脖子。
惠英宁终于将车开了出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她就想统统忘掉。
现在的惠英宁混得不算差,又甩了那个身败名裂,居然好意思吃她软饭的范林,她惠英宁别提多轻松了。
想到这里,惠英宁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刚才回到别墅,看到袁乐穿着睡衣坐在餐厅,神情暧昧地和范林吃着烛光晚餐,惠英宁没有一点愤怒,甚至神色泰然地直接上楼,收拾起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