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话的简短时间,房间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孟少远轻轻拍了一下容颜的肩膀,转身去开门,出乎预料,但是却又在意料之内,门外,是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人,唯一有点眼熟的,就是他的那双眼,那是一双,充满了阳光气息的眼。
眼梢带着笑,暖意融融,怎么看,怎么干净。
容颜站在不远处,看到门外那个人的第一眼,就让她想起了她当初在图书馆的时候,跟夏一阳的初遇。
那次也是这样,在外边飘着鹅毛大雪的日子里,他的眼中却是一片阳光照耀,那时的她没有记住他的样子,唯独记住了那一双眼。
夏一阳。
这个人,是夏一阳。
但是,他却又长着一张跟夏一阳完全不一样的脸。
那张脸,她从没见过。
容颜站在原地,有些愣怔的看着门外的男人,樱唇微微抖了一下,却没有叫出师兄两字。
若此人真是夏一阳,他在边境忽然死亡,如今又忽然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容颜忽然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只是,爸爸不是说了,等收拾完那些人以后,就可以恢复安定了吗?难道,还要让那个总是挂着一幅嬉皮笑脸却总是在人心里最寒冷的时候给人一抹阳光的夏一阳也走进黑暗吗?
容颜心尖一酸。
原来,这个国家不是不需要人守护了,只是,不要她的爸爸守护了而已,没有了她的爸爸,也总会还有别人,这些人前赴后继,在明处,正大光明的守护,或者是在暗处暗无天日的守护。
“你好,我叫谭子阳。”
跟夏一阳干净的声音不同,此时这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沙哑,带着一丝丝暗沉,刮在人的心上,让人无端的疼了起来。
“你好,我叫谭子阳,是你的哥哥,以后,请多关照。”
刚才那一句,他是跟孟少远说的,而这一句,他是冲着容颜说的。
你好,我叫谭子阳,是你的哥哥,以后的日子,请多关照。
容颜鼻子酸,伸手抹了一下眼泪,放下小月牙走过去,冲着他胸口就是一拳。
“我没有哥哥,混蛋!”
“别啊,你不认我,我也得认你啊,不然我就成了孤儿了。”
虽然样子不同,声音也不同,但是他,还是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跟以前别无二致。
被他的样子逗的又想哭,又想笑,容颜只觉得鼻子一酸,上前紧紧的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抱住他,眼中的泪水就翻涌而出,她一直都相信他还活着,但是现在他却要以这种方式活着,过着不再是属于自己的生活,她没来由一阵心疼。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爸爸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的原因,想想那时他的孤独,想想那时他的无助,容颜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辛苦你了。”容颜所有的心酸,最终汇成了这么一句话。
辛苦你了,因为有他,爸爸才能放心的离开,回家跟她团聚,因为有他,爸爸才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也因为有他,他们,才能有更好更安定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牺牲。她想对他说一声谢谢,却觉得说不出口,只能说了一声,辛苦你了。
谭子阳轻笑一下,拍拍她的肩,把她从怀里扶了起来。
“呦,这是还会哭呢?我还以为这小丫头只会冷冷的给人一张臭脸呢!”
容颜就算是有再多的伤感,此时也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散去。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容颜没好气的有捶了他一下,眼中依然带着泪光,但是心里的伤感却淡了很多。
谭子阳眼中的阳光因为她这一个如怒似嗔的表情瞬间大盛。
“其实,你不用跟我说什么辛苦,现在这样,是我自己选的,也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跟师傅不一样,我本就是一个孤儿,而且,我也没有爱人在,所以,我这样不过是换一种生活方式罢了。
而且,换了生活方式以后,我不仅有家了,还有爸了,有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还有,那么可爱的一个外甥,我很喜欢。”
师傅的苦心他理解。
师傅原本是不想让他接他的班的,只因为当中的苦他自己太明白,所以不想让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继续他过了几十年的生活。
所以当他一口咬定为了师傅和师妹团聚他愿意接班的时候,师傅狠狠训了他一顿。
但是他下定决心的事,一般是不会改变的,更何况是为了师傅,是为了师妹,就算是为了报答师傅的养育和栽培之恩,他也义无反顾。
所以,在川藏边境的时候他“死”了。
死的那么决绝,死的师傅都对他没有一点办法。
但到最后,师傅终究还是没有让他一个人去做暗处的那个人,而是给了他另外一个身份,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一个父亲,给了他一个妹妹。
“换一个身份而已,那你以后就做我的儿子吧,谭子阳。”
这是他当时醒来以后师父给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的儿子,也一样可以做这份工作,我不会让你再走进暗处的。”
师傅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哭的夏一阳哭了,是为师傅的这份恩情,更为师傅对他的这份感情。
他懂,这么些年来,师妹师弟不能在师傅身边,他就是他的精神支柱,虽然说是师徒,但是他却占据了师傅所有的爱,所有他无处寄存的爱全部都放到了他的身上,他不舍。
“好,那我今天就是师傅的儿子了。”夏一阳说完,笑着从床上站起身来,看了眼镜子中那个完全陌生的自己,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活的那么真实。
从小,从他把他从那个女人手中救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把他当父亲看待的。
“打算一直在外边?”
容颜眼圈微红,夏一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一时都没有想起要进门,还是孟少远看不下容颜一直流泪的样子,沉着嗓音说了一声。
容颜忽然回神,是啊,怎么能一直在门口,此时他们这里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夏一阳却轻笑一下,转头往门的一边看去。
“是要进去的,不过,你们倒是出来两个人,先把这些东西弄进去啊。”
容颜眉头猛的一皱,还有别的东西?
夏一阳来了以后,就刚刚好站在门口。
容颜虽然离他近,但是却也看不到外边,难道这外边还有东西,而且,听起来还是个大东西?
她从房间中伸出头来,往外看了一眼,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都是夏一阳带过来的?
他是怎么带过来的?
此时在门口的楼道里,竟然躺着三个人。
一个是蓝若依,一个是David,还有一个竟然是白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