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不说话了,走了几步,他忽然在一枝梅花下站定了,伸手摘了一朵,递给了萧子裴,说:“你看这花漂亮吗?”
萧子裴接了过来,只见花瓣重重叠叠,中间花蕊略红,煞是好看。
“你们都只看到它花开时的艳丽,怎么知道它在冬日的寒风中慢慢发芽、吐苞的辛苦?如果一个人又狡猾又狠心,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暗处苦苦挣扎、独自泪流?”莫急又摘了一朵梅花,放在鼻间闻了闻,若有所思地说。
萧子裴怔了怔,脑中闪过一丝灵光,死死地盯着那朵梅花,忽然问道:“先生,你这朵梅花是几个瓣的?”
莫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梅花自然是五个瓣的,我这朵是单瓣的,虽然没有重瓣的那么华丽,却别有韵味。”
“五个瓣的梅四瓣”萧子裴重复了一句,抓着梅花的手倏然收紧,微微发颤,突如其来的狂喜忽然在脑子里迸发开来,让他的脑子瞬间空白。
正在这时,只听到前面有人惊喜地叫道:“哥,你真的来啦?”
萧子裴茫然抬起头一看,只见萧子霞和柳明雨带着几个家仆,正在台阶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定了定神,摸了摸急促跳动的心脉,勉强应了一声。一旁莫急不由得一愣,看着柳明雨灿烂的笑脸,喃喃地说:“原来一大早叫我上山是因为这个”
萧子裴瞪了他一眼,也来不及解释,皱着眉头说:“你们怎么这么早?”为了不碰上她们,他特意起了个大早。
萧子霞得意洋洋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耍诈,走吧,一起去梅山寺吧。”
萧子裴无奈,只得魂不守舍地跟着两位小姐一起往山上走。柳明雨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巧笑嫣然:“将军不日就要启程,大楚比大衍要寒冷很多,多带些衣物以备万一。”
萧子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一看莫急走到后面去了,不由得高声道:“先生快过来,还有些事要讨教。”
莫急愣了一下,恭敬地说:“郡主有事情问我,稍等片刻。”
萧子霞跟在他旁边,忍不住抿嘴一乐:“算你识相,以后王妃进门了,有你的好处。”
莫急谦逊地说:“不敢不敢,小人喜欢云游四海,来这里只是为了将军的病。”
萧子霞点点头,郑重地说:“先生能这样想就好,下次千万不可再扮成那日的样子,我们阖府上下都盼着哥哥早日忘了那个人,你可万万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莫急微微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苦涩。“多谢郡主指点。”
很快,梅山寺就到了。萧子裴和柳明雨、萧子霞一起到庙里去了,莫急站在空旷的大坪上,目送着她们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朝旁边的树林踱了过去。林子里稀疏地种着几颗松柏,亭子溪涧流水,装点的颇为雅致。看来梅山寺香火鼎盛,十分富有。
莫急走到中间的亭子里,刚想坐下休憩片刻,只见一旁的松树顶上忽然如鹰鹫般地扑下来一个人影,朝着他迅猛地冲了过来。莫急往旁边闪了闪,往来人的手上一拂,同时如鬼魅般地绕到他身后,并手如刀,往他的后颈切去。
来人身子往前一扑,在地上打了个滚,双腿诡异地往莫急的脚踝处一插,想要把莫急绞倒,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不可思议地扭了起来,拳头从腋下直奔莫急的胸口。莫急哂然一笑,顺着他双脚的力量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堪堪避开了他的拳头,伸指迅速地在来人的手上一弹,来人的半边身子顿时酥麻,噔噔噔地后退了几步,惊骇地看着莫急。
一旁传来几声掌声,萧子裴慢慢地从树后走了出来,笑着说:“先生好功夫。哈鸠你服了没有?”
那个偷袭莫急的正是哈鸠。宫变那天,萧鸿落荒而逃的时候没有带走他,他在长乐殿里被言乐之的几个贴身麽麽戏耍得晕头转向,逃出来的时候被京卫营擒获,归降了萧帧,在萧子裴麾下效力。
哈鸠惊疑不定地指了指莫急,生硬地问:“你是谁!我师傅说泠谷人向来不问世事,可我怎么一会儿就见到一个!莫不是是师傅骗我!”
萧子裴敛了笑容,冷冷地看着莫急,问:“先生,我也想问这句话,你到底是谁?你这张脸到底是不是真的?”
莫急轻叹一声:“原来将军叫我出来是为了试探我。”
萧子裴微微一笑:“先生,若要让别人信你,你先要坦诚以待。”
莫急沉默了片刻,坦然迎向萧子裴的目光:“我是言非默的师兄,受他之托看望将军。”
萧子裴浑身一震,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喃喃地重复说:“他他让你来看我?”
“言非默不是已经死了一年多了吗?”哈鸠惊异地问。
莫急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从萧子裴身后急匆匆赶过来的萧子霞和柳明雨,半晌,他冷冷地说:“非默去之前就拜托我了,只是我有事耽搁了一年,这才赶来京城。”
萧子裴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忽然,他高声笑了起来:“笑话,我要她假好心什么!她要是真的担心我,让她自己从阴曹地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