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思良面色已变得十分的难看,嘴唇颤抖着开阖了几下,想说什么,却被花蕊娘语速飞快的打断。
“郎情妾意,自然得情投意合才行,可是除了兄妹朋友之谊,我对你确实别无他想。”花蕊娘咬了咬牙,狠狠心继续道:“蕊娘的话说得明明白白,思良哥,你若怜惜你我二人自小相识的这份情,就断了这份念想,往后你我之间,便还如过去一般。”
厉思良神情一片震惊,眉眼间一片颓然,面色苍白如死灰,竟是一丝血色也无。
花蕊娘话已说到,见他这副摸样心头又有了几丝不忍。只得拼命按捺住想要出口劝慰的念头,轻轻摇了摇头,扭头朝着村子里面大步走去了。
少年情怀一片纯真,厉思良向来对她照顾有加,言行间也并无任何出格之处,自家这般直言伤他,到底是过分了些……
可是不决绝一些,又怎能叫他尽快清醒过来?若是自家态度模棱两可,处处给他留下念想,岂不是凭白害了他?
再说还有花云娘,吴婆婆想把花云娘说给厉思良,这事儿他应该还不知道。万一他真的一时冲动,去跟吴婆婆提出要娶自己……闹将起来,该如何收场才好。
无论如何,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绝不能叫自己的妹妹受这无妄之灾。至于厉思良,只能盼着时间一久,他自己可以慢慢的想开吧。
花蕊娘走出老远,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厉思良仍然呆呆的矗立在那儿,整个人彷如一根木头。花蕊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便提起脚步,毅然决然的往家去了……
夏去秋来,眨眼又是一季。时间一晃便到了七月中,奇巧坊也终于竣工了。
昨日奇巧坊开业,在贺掌柜的暗中牵线搭桥之下,榆棠镇和附近村镇前来恭贺的乡绅商人足有数十。虽有陈平和半月居账房的钱管事出面招待,花蕊娘这个大掌柜,仍是累得口干舌燥、手脚瘫软。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开业,花蕊娘仍是一刻也不得歇。奇巧坊这边一旦开始生产,接下来要忙活的,便是府城桌游馆开张之事。
贺掌柜不愧在商场打滚了多年,手下的人这些年虽然分管各处派出去了不少,仓促之间召来的几个人,却是个个得用。且不说陈平当初只是一个小伙计,经这几个月的历练也越发的沉稳,堪堪能当得起奇巧坊大管事一职。就说派往府城负责桌游馆的孙掌柜,那也是十分的能干。
府城人多地少,屋价便格外的金贵。可是孙掌柜去了府城一个月,不光找到了一处极为合适开桌游馆的地段,还以极低的价格租赁了下来。接下来装潢招收伙计,也是进行得井井有条。
府城诸事有孙掌柜牵头进行着,花蕊娘才得以全心监造奇巧坊。如今奇巧坊已经正式开工生产,桌游馆那头,她便不得不理了。
今天一早起来,花玉朗洗脸刷牙收拾完吃了早饭,拎着书袋子却半天不往外走。商姨娘从灶间里出来,见他还在院子里磨蹭着,便走上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了东屋一眼,悄声道:“怎么了?舍不得你姐?”
花玉朗埋着脑袋,极不情愿的点点头,忽然抬起头来,眨巴着小鹿一般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说道:“姨娘,我不想去学堂,我要跟姐一块儿去府城,她一个人出门,万一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胡闹,”东屋的门忽然打开,花蕊娘从里面走了出来。见花玉朗神情越发的可怜,她心头一暖,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哄劝道:“姐又不是去多久,再说有李远才跟着我,怎么会受欺负?朗哥儿忘了自家说过什么了?”
“好好念书,像思良哥那样考上秀才,以后保护姐姐和姨娘。”花玉朗挺了挺胸脯,响亮的应道。
“这就对了,”花蕊娘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又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去吧,这段时间姐不在家,你要替我照顾好二姐和云娘,功课也要用心,知道不?”
“嗯,”花玉朗一手揪着她的衣角,磨蹭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放了手,背好书袋子往院外一步一回头的去了。
看着花玉朗出了门,商姨娘面色黯了黯,回过头来轻声道:“别说是朗哥儿,就是我这心里也慌得很,你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去府城那么远的地方,我实在是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有李远才跟着,到了那边有孙掌柜在。倒是你们,”花蕊娘眉头一皱,忧心忡忡的说道:“到现在都没有广文哥的消息,我走了以后,万一家里有啥事儿,你记得叫桂花嫂去镇上找贺掌柜……”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窜进来一个人,却是跑得气喘吁吁的周明章。他一边扭头向后张望着,一边大声喊着:“蕊娘,你快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