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勤年以往让着李氏,大半是看在她娘家底子丰厚的面上,如今李家败落,田勤年哪里还顾得上那几分夫妻情。洪姨娘自觉得了田勤年撑腰,更加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摸样,惹得田勤年心疼得都咧歪了嘴。
李氏本来就忍了一肚子的气,见到洪姨娘这摸样,便是连气度名声都不顾了,走上去便往洪姨娘腿上踹了一脚。也不知洪姨娘是要故意惹田勤年怜爱,还是真的站不住,竟就这么往后重重的坐倒了下去。
这下李氏可惹了大祸,田勤年一向宝贝洪姨娘的肚子宝贝得紧,上来就冲着李氏甩了几个嘴巴,并放了狠话,若是洪姨娘的肚子有事,就要一纸休书将她扫地出门。
眼看着丈夫尽是维护另外一个女子,李氏哪里忍得下这样的委屈,回屋收拾了几样东西,就赌气带着田玉娘搬出了田宅,住到了别院这边来。
洪姨娘那一跤动了胎气,当天晚上就发作了起来,快天亮的时候竟真让她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下田勤年高兴坏了,又是预备请酒又是四处送喜报,一眼都没顾得上李氏。
李氏一口气憋在心头,如今眼睁睁的看着洪姨娘如了愿。她一时想不过来,便一根绳子上了吊。幸好让人发现得及时,命虽然是救回来了,那口郁气积在心头却是化不开,在床上躺了两天,精神头是一天比一天还要差。
“舅母这性子也太急了,那洪姨娘不过是个妾室,舅父想要的是儿子。等洪姨娘将孩子生下来,舅母身为当家主母,想怎么整治她不行?偏偏这时候发作,可也太沉不住气。”花蕊娘听得气闷,又心疼田玉娘跟着遭罪,便忍不住脱口指责了几句。
这世道便是这样,李氏既不是那等真正强硬的女子,有本事看住自己的丈夫,或在生出龌龊事的时候下定决心和离。她就该拿出些真正的手段来,像这样闹,起不了半分作用不说,还带累了自己的女儿田玉娘。
“蕊娘,那你说该咋办?”田玉娘哭得双眼红肿,声音都跟着嘶哑了。
“别哭了玉儿姐,舅母现在病着,凡事都还要靠你拿主意。”花蕊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接着问道:“舅母身子一向安稳,这次也不过是气得太过,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你别太忧心。”
“可是大夫说,我娘这是心头积郁过重,若是不想法子排解,恐怕就要不好……”田玉娘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花蕊娘摸出手绢替她抹着眼泪,一边温声道:“你就这么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洪姨娘现在生了孩子,舅父那边可有什么话递来?”
田玉娘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怔怔地说道:“爹爹说娘亲善妒,差点坏了田家的香火,要开祠堂休了她……”
花蕊娘皱紧了眉头,李氏纵然可恶,田玉娘却是无辜的。要是田勤年真的休了李氏出门,吃苦受罪的人还是田玉娘。
“你舅父舅母他们呢?送信去了没有?”花蕊娘忽然想起这茬,便开口问道。
田玉娘低垂了脑袋,语气压抑地回道:“早就使人去了,还没消息。”
花蕊娘惊讶的挑了挑眉毛,李家再破败,也没有任凭亲妹子被夫家休弃的道理,李朝延这是闹的哪出?
桌上的油灯跳动了几下,姐妹俩一时相对无言。
“舅母刚嫁进来的时候,姥爷就过世了对不对?”花蕊娘心头一动,那时她尚未出生,因此不太确定。
“嗯,我爷是承顺7年去的……”田玉娘闷闷地点了下头。
花蕊娘眼睛一亮,立刻伸手拍着田玉娘道:“玉儿姐你放心,舅母休不得。”
田玉娘茫然地抬起头来,瞬间恍然大悟道:“蕊娘你说得对,我娘替爷爷守了三年孝,是我急糊涂了,忘了这茬。”
“嗯,”花蕊娘想了想,便斟酌着继续道:“不管舅父心里到底是咋想的,是说气话也好还是怎么样,只要把住这一条,他就不能休舅母出门。不过玉儿姐,舅母踢洪姨娘那一脚,可是许多人看见了?”
田玉娘不解地摇了摇头:“就园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
“那就成,你得叫她们把嘴守严实了,这话可千万不能传到外头去。”花蕊娘伸手抵着眉心,无奈地说道:“就怕舅父是真的铁了心,拿住舅母善妒的名声,你心里先得有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