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夫子可凶了,不过学问倒是很好的……”
“凶我不怕,我爹以前教我背诗文,背不好要打手板……啥时候我也能跟你们一块儿去学堂就好……”
花蕊娘怔了怔,接着抬起头来,默默地看向花玉朗的背影,心里头就有了几分不是滋味。
“姐,你瞧我又打好了一根。”花云娘拿着打好的络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乖巧地说道:“等我们赚了银子,就送朗哥儿去学堂念书。”
“恩,”花蕊娘将眼神收了回来,对着她宽慰地笑了笑,又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
一晃又到了瑜棠镇赶集的日子,花蕊娘一大早起床,就将这些日子她和花云娘打好的络子,还有商姨娘做的十多张手绢包好,吃过早饭就叫着花云娘一起往镇上去。
原本这样买卖东西的事情是应该叫上商姨娘的,自己两个小孩子总是有些不方便之处。无奈商姨娘好似十分排斥外出抛头露面,花蕊娘倒也不好勉强她。
姐妹俩一路说说笑笑的到了瑜棠镇,寻了那家布店拿出要卖的物事。那伙计还认得她们,点清楚络子有一百二十根,手绢十四张,便干脆地数了一百四十个铜钱出来递给她们。
花云娘见这般容易就赚了钱,直高兴得合不拢嘴,将铜钱捧在手里数了又数。花蕊娘笑着谢过那伙计,又再买了些丝线用物,这才和花云娘出了店门。
花云娘一脸的欢喜,花蕊娘心头却是沉甸甸的。她默默的盘算了,除去成本之外,忙碌了好几日才赚了不过八十来文钱。按着这个赚法,最多勉强够她们平日开销,要想供花玉朗上学,却是远远不够。
早先当玉佩的钱倒是还剩下十七两,却不好再拿出来大肆花用,万一碰上个什么急事,或者是寻到了合适的小买卖,那可是一家子人的保命钱……
“姐,”花云娘突然停住了脚步,轻轻叫了一声。
“姐……”见花蕊娘不理睬自己,花云娘又抓着她的衣袖摇晃了一下。
“啊?怎么了?”花蕊娘醒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花云娘看着的方向,是一家包子铺。
这些日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喝糙米粥,有时候吴婆婆和赵氏会送些蔬菜过来,也不过是用之前熬好的猪油翻炒一下。商姨娘心细,饭食上自然不会大手大脚,一家人是有些时候没见肉星了。
“走,今天给你们买包子吃。”花蕊娘压下心头的烦愁,花云娘可是天天跟着卖力的打络子,花蕊娘不想打击了她挣钱的积极性。
“不了,”花云娘突然拖住了她的手,咽了咽口水又用力的摇了下头:“留着给朗哥儿上学用。”
“傻妹子,咱们今天挣钱了,应该奖励奖励,”花蕊娘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花云娘眼珠子一转,便咧开嘴笑了一下。
花蕊娘笑了笑,牵着她便往包子铺走去。
之所以想让花玉朗去学堂念书,花蕊娘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对于父母的死因,她一直是有所质疑的,但是以目前的境况,恐怕永远都没有办法去究其详情。唯一的途径,就是花玉朗将来考取了功名,入仕为官,才有机会查证此事。
不过花蕊娘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对家人提及,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日子过到正轨上去。
上学的事情固然要紧,可前提是要让一家人先吃饱肚子。总不能大家天天吃糠咽菜,还非要死心塌地的妄想供出个状元郎。
且不说商姨娘愿不愿意,就是花蕊娘自己,都不认为这是好的做法。
姐妹俩一人要了一个肉包和一个菜包,又叫包子铺的伙计用油纸包了四个,这才手牵着手出了镇子往官道上来。
路上姐妹俩走得飞快,都惦记着早些到家,好趁着天光多打几根绺子。谁知刚踏上村口的小木桥,就迎面碰上了花广文。
花云娘立刻将头别向了一边,花蕊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便轻轻地垂了眼皮。花广文似乎有些意外,三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
“蕊娘,云娘……”还是花广文最先开了口,花蕊娘倒不好再装作没听见,只好抬起头来冲着他点了个头。
不过几天功夫,花广文整个人就瘦下去了一圈。眼窝下面还肿起了两个淤青的眼袋,看起来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
花蕊娘忍不住就叹了口气,看来花家二房这场祸事,影响的并不只有她们姐弟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