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家,说破天咱也说不过她。让她搜吧,反正也待不了多久。”花蕊娘冷笑了一声,心里直道庆幸,否则银子入了她的眼,怕是怎么也抠不出来了。
“蕊娘回来了?咋去了这么久?”商姨娘拿着个棉线团走了进来,看见花蕊娘就怔了一下。
花蕊娘见她手上拿的棉线团上似乎还插了根针,便皱了眉头道:“姨娘这是去管大伯娘借来的?”
“恩,”商姨娘轻轻应了一声,便走到床边伸手去整理褥子,又扯过一旁的棉被和被面,穿针引线准备缝上。
花蕊娘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做事,花云娘见花蕊娘脸色有些阴沉,便莫名其妙地开口道:“姐……”
“姨娘和大伯娘还处得来吧?”花蕊娘突然将手中的木盒往地上一放,开口沉声问向商姨娘。
“啥?”商姨娘面上一愣,一边将被面扯整齐一边轻声回道:“啥处得来处不来,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着。”
“那姨娘有没有想过,万一今天病的不是朗哥儿,万一病的是云娘,姨娘也由着她这样折腾?”花蕊娘毫不客气地开口,像商姨娘这样的人,轻言细语怕是入不了她的心。
当母亲的人哪有不疼爱子女的,商姨娘听到这话立刻回转头来,语气里竟然有了几分隐隐的不快:“蕊娘你是啥意思?”
“大伯娘和大伯是怎么对待咱们几个的?朗哥儿还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他们都能往死里了折腾。要是落到我和云娘身上,或者是姨娘你身上呢?”花蕊娘瞥见一旁的花云娘脸上有些不安,便放缓了语气道:“姨娘你是咱们家唯一能说话的大人,今儿他们可以不给朗哥儿看病,可以随意过来搜查咱们的屋子,那明天他们就该不给咱们饭吃了,到时候姨娘你咋办?还是一声不吭?”
“我拦了……他大伯娘那个火气,我也拦不住……”商姨娘手上抖了抖,又往花云娘身上看了看,眼睛里便有了些惘惘的神色。
“咱们才是一家人,大伯娘她们为啥敢做得这样过分?还不就是欺负咱们没人出头,要是姨娘你硬气一点儿,这啥事都有理有据,他们好歹也要顾着个脸面。”花蕊娘平了平气,盯着商姨娘一字一句地道:“大伯娘为啥知道咱们身上有钱,姨娘跟她说过啥了?”
“我没……”商姨娘面上有些发慌,低下头去看着针尖想了想,才嗫嚅道:“她问我咱们哪儿来的银钱置办东西,我也不知道咋回答。当了朗哥儿的牌子,这是实话……至于剩多少,我是真不知道的,也没乱说……”
“姨娘这是在怨我了?”花蕊娘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商姨娘。
“蕊娘你一向理事,我能怨你啥……”商姨娘摇了摇头,目光飘摇不定地说道。
花蕊娘走到床边,挨着商姨娘坐了下来,抬眼直视着她道:“姨娘这样说,还是在怨我凡事没有跟你商量。”
“真没,”商姨娘瞟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缝着手里的被子。想了想又抬头轻声道:“我就是在想,他大伯和大伯娘为啥这样……”
“姨娘说是为啥?”
商姨娘看了看花蕊娘,别过眼去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朗哥儿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将来要念书要娶媳妇,都是要花银子的事情。这祖宅是他爷他奶传下来的,虽说都给了他大伯,但咱们家现在没人了,将来朗哥儿这边指不定还要分一份家产……”
花蕊娘楞了一愣,没想到商姨娘居然能看得这样清,大伯一家这样的态度,不能不说跟这个原因有很大的关系。可就算没有花玉朗,将来她和花云娘出嫁,那也是要陪嫁的。而且商姨娘能想到这个,必然不是因为有了别的打算。
只是这话也不好说得太白,花蕊娘看了一眼花云娘。看来商姨娘心里,是认定了花庆余对自己几个不好,是因为花玉朗是男娃的缘故。而她只要本本分分的,就一定可以和花云娘在这个家里生存下去。
“姨娘,就算不是朗哥儿咱们也要张嘴吃饭,大伯和大伯娘压根没把咱们当自家人,在他们的心里头,银子比谁都亲。”花云娘居然开了口,而且还说得这样有条有理,花蕊娘忍不住在心头赞许了一声。
始终是隔了一层,有些话她说不合适,花云娘却不一样,毕竟是亲生的娘俩。眼下这个家,就算少了谁都维持不下去。
“哟,蕊娘你还晓得回来啊?那吴老太对你恁亲,咋不把你接她家去养活呐?咋还让你回来问我讨吃喝呐?”
门外突然传来了秦氏阴阳怪调的声音,花蕊娘只觉得眼前一暗,就看见秦氏那肥硕的身子出现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