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归来么……呵,那只是一个夙愿罢了。复妃位,倒是个极大的诱惑。不过,她何曾在乎位分呢?
皇帝接着舀了一勺汤药,用唇试了温度后才喂到宸嫔口中。拓拔凌心不由苦笑,张口接过了吞下去。她没有办法逃避,郑昀睿实在太懂得如何捆住女子的心,而与她来讲,他的温柔缱绻根本就是罂粟一般的毒药。
明知贻害无穷,却无法自拔。诗经中有讲,“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她抬手轻抚上男子棱角分明的面庞。郑昀睿十分契合地抓了她的手,如捧着珍宝一般地执着。
“皇上?”拓拔凌心突觉皇帝的神色有几分凝滞,不由开口唤了一声。
皇帝依旧抓着她的手,面上渐渐失去了温柔,星星点点的冷冽从目色中透出。他的面目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已经无法窥探出心思。
“皇上,怎么了?”拓拔凌心仿佛感觉到那愈来愈厚重的寒气。
那执药碗的手一抖,浓浓的药汁便尽数被泼洒在了被衾上。拓拔凌心当即惊惧,然下一刻她的左手已被皇帝死死钳住,他擎着那只手,将上面的一只火红色的指环大力褪下来。
“啊——皇上,您弄痛臣妾了……”拓拔凌心呼痛道。
“拓拔氏!”突地一声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称呼,从男子的口中脱出。他冷冷睨视着拓拔凌心:“你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皇上,不就是一只指环么?”拓拔凌心根本不知出了何事。
“呵!你竟敢觊觎她在朕心里的位置!你是想取代她么!”皇帝狠厉道,继而狠狠甩开拓拔凌心的手,虚弱的她受力不由地往后一倾,后脑便磕在了床沿上。她一手抱着头,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压抑而凄切地呜咽起来。
她从不是会掉泪的人,然而今日……她无法忍受了。
身前,皇帝已迈步往外而去。他绝然的声色透过冰冷的空气,破空一般传来——
“关雎宫,封宫!”
封宫?为了一个指环?拓拔凌心突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大大地睁着一双星辰般的美目,远远地望这前头男人的背影。然而她已经看不到了,面前的一切事物都模糊起来,她陷入了模糊不清的昏迷中。
前殿,皇帝怒气未消,只有王云海敢于近前,劝道:“皇上,拓拔将军在外征战……”
皇帝稍一迟疑,终是有了些理智,低低道:“那就只将宸嫔禁足吧。”
连日来唯一的波动,便是宸嫔的再次禁足了。无论皇后,还是江心月,还是惠妃,众人均不知其内出了什么事。
然无论怎样,宫内众人大多是额手相庆了。皇后与江心月均担忧宸嫔被放出来后复宠,可笑的是她刚解禁足半月,竟然又给禁闭了,且是未有期限的,也不是怎么触犯了龙鳞。
安乐之中,必有隐忧,江心月是从不敢掉以轻心的。
元月二十日的傍晚,皇帝掀了莲德妃的牌子。不过地点不是龙吟殿,依旧是漪澜殿。
外头的风很大,夹杂着一粒粒的冰花,风扑到面上便觉呼吸都被冻住了。然即便很冷,江心月也不想坐肩舆的,她宁愿走得慢些,晚一些到地方。
从柴房回来的冰绡一张嘴巴有所收敛,却依旧闲不住,在江心月身侧扶着她一边逗趣:“娘娘您可是宫里头一份的恩宠,漪澜殿这样的好地方……”
江心月正为漪澜殿烦心,听她这么说也起了不耐,便冷哼一声道:“你的嘴巴就不能消停会儿么?”
冰绡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一行人极缓慢地挪着步子,临近湖畔,晚风吹得没叶子的光秃秃的垂柳枝子“飒飒”地扬起,湖水中冰冷的气息也随风而至。云梦湖早就结了一湖的冰霜,也不知何时才会消融。
“娘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受了斥责的冰绡竟再度开口。江心月恼怒地瞥她一眼,刚想责骂,却听她声色颤抖地道:
“您看那边,那边有团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