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何必尊称与我。您原来是刚醒,很多消息还不灵通,连自个晋位都不知呢。”宸妃低低屈一礼,道:“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江心月听闻一声“德妃”,又是一阵惊愕,她半晌才道:“皇上对本宫……”
“不错。你翻身了。”宸妃的笑容妩媚而冷冽。她平静地,絮絮地将皇帝对莲德妃的隆恩,对四皇子的隆恩如叙述历史一般地缓缓讲出来,然后满面冰冷地看着江心月惊愕的样子。
江心月惊多于喜,她与孩子历尽生死,如何欢喜地起来。然而她对那突如其来的皇宠,突如其来的什么“紫薇坦祥瑞”,确实十分惊愕。
宸妃讲完了,随即冷冷一哼道:“你就当是大难不死,定有后福吧,你如今的荣耀,可是九死一生换来的。然而……”她说着面上的冷色更甚,道:“你是捡回一条命,我也是捡回一条命。因为你,我才是差点万劫不复。”
“此话怎讲?我与我的孩子差点一尸两命,与你有关?”
宸妃逼视着她道:“当然!你出事后,守在你殿内的良妃黎如身上被搜出了毒源,可盛装那东西的香囊是我赠予她的!那里头装的全是桂花,天知道怎会有‘凶夭’毒粉跑进去!”
江心月看她良久,才挤出一丝苦笑道:“我相信你的话。”
“谢你信我,我来此地无非是为了澄清自己。即使你我不和,我也最厌恶被无辜冤枉的感觉。”宸妃极疲倦地闭上眼睛,叹一声道:“我被推进这个血坑中,竭尽全力却仍是无力翻身,我找不出那个谋算者的漏洞。皇上没有办法,他拿良妃来替我背黑锅。良妃被褫夺封号贬为嫔,圈禁北三所,我这才捡回一条命。”
宸妃说完,惨然一笑道:“我与良妃一同协理六宫,她的封号‘良’字名副其实,她确实是个温良的人。她教我那些琐碎的宫务,帮衬我去应付皇后,虽然我们也只是利益相交,她也毕竟是在帮我。然而……然而我却害她至此。”
江心月一句话也说不出,她为良妃难过,更为她自己难过。
宸妃摇头叹息,忽而眸色一转,又是满面凌厉地盯着江心月道:“钦天监里的那群老骨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竟说四皇子是什么紫薇坦的祥瑞,皇上一高兴,您便成了德妃。这往后啊,皇上可就不能隆宠臣妾一人了……”她说着目色凛然:“只是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皇上。”
“宸妃说完了话就请回吧。”江心月听她最后一句话心里极不悦,便冷下脸来下了逐客令。
“我很厌恶你。”宸妃斜斜地瞥着她道:“然我更厌恶凤昭宫的那一位。”
宸妃走后,江心月因说了太多的话,身子很虚,随即躺下歇息。
这一次生子,变数太多。中毒,得救,又得势,她这样静静地平躺在床榻上,内心的烦杂却汹涌着。她想着那“凶夭”剧毒,又想着晋位和封赏的无上荣耀。宠辱交替,宫闱沉浮,她如一叶孤舟一般起起落落,风浪翻涌。此时的她,心中只余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挣扎沉沦的疲倦。她心力交瘁,极深沉地睡了过去。
待到傍晚时,她才被唤醒起来,由菊香给她喂一些清粥。
之后,她将玉红、菊香、贵喜几个心腹全都叫进了大殿。她虽然身体仍很病弱,然她已经再也不得宁静了。
“凶夭”奇毒是她恐惧的噩梦,四皇子如今体弱也令她恨地咬牙,她命宫内所有的人手均开始彻查此事。菊香对她极详尽地描述道:
“当时是齐院使在良妃身上发现了不对劲的香囊,那香囊的确是宸妃赠与良妃。娘娘生产当日,宸妃举止慌张,曾将茶碗都打翻在了皇上的衣服上……”
“可以理解,她是嫉恨我能够得子,不一定是因为非作歹而慌张。”江心月摇头道。
“您就这么相信宸妃?”
“比起皇后,我当然会选择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