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嘴角勉强勾出一抹弧度,转首望向丽妃,似笑非笑道:“北域和我大周的宫廷大有不同。不知丽妃初来,可还习惯?”
她的声色缓缓的,淡然而优雅。丽妃虽很怕,却仍是竭力抬头回话道:“回皇后娘娘,大周的衣食臣妾都很习惯,谢娘娘费心。”
“习惯就好。”皇后轻笑:“只是……本宫所指可不是衣食住行。听闻,北域先可汗在世时,王宫里的女子,行为操守与我大周女子略有不同……”
丽妃听闻,面目突地悚然了,也不知哪儿来的胆量,身子一挺,打断皇后道:“臣妾的父汗在世时,王宫宫闱肃穆,并无一丝不妥!”她直视着皇后渐渐青白的面色,继续愤然道:“娘娘大早来我华阳宫,不分缘由就将臣妾的宫人押至殿外受罚。臣妾向娘娘行三跪九叩觐见大礼,娘娘不但未曾令臣妾起身,且传召各宫嫔妃来此……此时臣妾跪地,而诸妃站立,不知臣妾贵为妃位为何需要向低阶嫔妃跪拜!”
皇后轻瞥一眼她,堆出几分拿捏好的笑意,面目中竟有猫捉耗子般的得意,幽幽地道:“丽妃虽年幼,强辩的功夫却丝毫不差。若你无罪,自然不必久跪。可若有罪,那就另当别论。你的宫人们受罚,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若是说真话何至于如此——本宫听闻,北域先可汗在位时,宫里的宫女们无一是完璧之身,甚至连公主都会被可汗临幸……”
恶毒的言语轰地一声在殿中炸开,四周的嫔妃多拿帕子掩着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皇后轻一挑眉,朝立在她身后的几个姑姑道:“我大周选秀,女子均是要验贞的。虽然和亲过来的公主不应有这一步,不过……北域实在特殊了些。大周的宫闱,可容不得一丁点马虎。所以,还是验贞吧。验贞了,就知道了个明明白白,也能给丽妃你一个清白。”
验贞,即便结果是清白的,丽妃也是被怀疑过不洁的女子。这样天大的侮辱,岂是女子能承受得起的?况且,若验贞时动个手脚,清白的也成了不清白了。
死在礼亲王手里的北域先可汗,其暴虐纵欲之名实在太过,“宫中女子无完璧”恐怕并非夸大。但是,公主毕竟是血脉至亲,俗言道,虎毒不食子啊。
皇后美目向下一扫,道:“本宫是大周的皇后,你以为本宫真的只凭北域听来的传闻便要做这么一通么?”她顿了顿,浅浅轻笑出声:“丽妃,昨日你受封为妃,理应与皇上同房……可是,皇上却并未幸你。既然皇上不愿意碰你,本宫怎能不怀疑你的贞洁!”
她的话音一落,殿内已经响起了阵阵的谑笑。兰贞低眉对着江心月轻言道:“皇上昨晚去了纯容华处。”
江心月一惊,那日,皇帝在乾清宫内动怒,她也多少清楚其中的缘由。只是不想,皇帝对丽妃厌恶至此。
丽妃也着实太过可怜了。
几个姑姑转眼便要上前。丽妃身边的人都在外受刑,她孤身一人,到底是年纪太小,看到几个姑姑凶神恶煞的面目,吓得竟不知反抗,整个人瘫在地上。
殿内的嘈杂声暴起。为首的姑姑一把拎起了丽妃,另一个姑姑将手里的东西往下一掷,“咣当”一声响,一个厚重的黄铜盆子撂在诸人的面前,灰白色的炭灰细细地铺满盆,惨白地如同姑姑们狞笑的脸。
两个膀大腰圆的姑姑开始撕扯丽妃的衣襟,三两下扒下了外裙,手就往下伸着去褪她的绸裤。丽妃疯了一般地挣扎,惨烈的惊叫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秀女验贞,均是至紧闭的小房,平躺着由姑姑以手窥探。而骑坐香灰盆子的法子,则是对待女犯或青楼女子,手段粗暴,侮辱之意甚重。况且,殿内数十名嫔妃,众目睽睽之下,这简直是劫匪强盗一般惨烈的作践了。
原本嫔妃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此,可看到丽妃这样惨,也都满面惊惧,仿若姑姑们扒得是她们的衣裳一般。丽妃又年幼,不少嫔妃心里对丽妃的嫉妒已经变成了同情。
贤妃心地软,实在有些看不过,掩面朝皇后道:“娘娘,这也太……臣妾看还是算了吧。”
皇后瞧也不瞧她,兀自转着手上泛着黑色幽光的墨玉镯子,轻笑着看向苦苦挣扎的丽妃。
丽妃身量娇弱,半分也挣扎不过,几个姑姑正欲扒下她最后一层衣裤,却突地听得她尖利的惊叫声:“你们谁敢!”
几个姑姑同殿内的嫔妃,霎时都愕然惊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再看丽妃,她手上闪着冷光的发簪直指咽喉,目色亦是冷然,喘着粗气道:“受辱至此,不如一死!”说着手上发力,便要往里刺去。
皇后猛地一惊,她只是想折辱丽妃,若真闹出什么大事,那可是关乎两国,她万万也担待不起。惊恐间,在那簪子往里进的同时,猛然喝道:“快止住她!”
几个姑姑都是宫里的老人,反应自然快,早已钳住了丽妃的两手,狠狠一扭,簪子应声落地。只是丽妃方才决然之下,簪子尖已经刺破了皮肉,点点的鲜红在她雪白的颈上甚是刺目。
江心月此时见丽妃的惨像,心里也有些受不住了。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沦为两国的牺牲品,此时还要受这样大的折辱。她跪下朝皇后道:“娘娘宽仁,求娘娘停止吧。若为了大周宫闱着想,也可将丽妃娘娘移至耳房,请内务府的嬷嬷来伺候,这里青天白日地……丽妃娘娘如今也是大周的妃位,丽妃的脸面,也是我大周的颜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