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面上也露出笑颜,又道:“还有件并不要紧的喜事。萦碧轩里的‘西子倩装’,都小心地移过来了。”
江心月不由地惊诧:“我遭贬之后,萦碧轩闲置无人居住,竟还有人去管那些花儿?我还以为早枯死了。”
“哪里会,都养得好好的。现下您晋位,重新得了皇上的欢心,皇上特命把它们移过来。”
江心月点头轻笑,吩咐了好生照看那花儿。
菊香从侧殿挑帘入内,亲自奉了茶递给她,柔婉的面色中带着些许肃然,跪下,行稽首大礼:“奴婢母亲的大仇终于得报。奴婢叩谢主子大恩。”
“不必如此——我应该感谢你的母亲。是她给了我翻身的机会。”江心月向她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菊香母亲留下的东西被巧妙地隐藏着,只有与当年之事有牵连之人才会看出端倪,而菊香看出的是母亲的字迹。
然而,菊香已经无法去评说什么了,母亲终是以生命为孝颐显太后的死付出了代价,为她的害人之心付出了代价。宫闱的纠葛,又有谁能分辨对错黑白?
菊香长叹一声,握紧了主子的手起身。她没有多少什么,也无需言说了。
在宫外,她再没有什么羁绊了;在这寂寂深宫里,她也终于结束了这仇恨,却只剩无所依存的孤寂。她的主子,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
江心月望向殿外进出的宫人们,看她们忙碌地安置着一应的物件,起身搭了菊香的手道:“
“宫里的杂事交由花影与贵喜吧,我是没有心思了。我要去乾清宫看我的媛媛。”
菊香蹙眉道:“这个点儿……正是皇上议事之时,外臣多有进出,嫔妃也是不许入乾清宫的。”
江心月略失望地低了头,仍觉心里如猫爪挠着一般,不禁道:“还是去吧,我等不及。”
菊香点头应声,与贵喜说了两句,就扶着主子出了门。
宫门外,早有步撵静候。她的目光拂过启祥宫内的殿宇楼阁,雕梁画栋,朱墙金瓦,在她的视线触及之下的宫人们纷纷低下头去,蹲膝行礼。
提步上撵,四个内监稳稳地将她抬起。启祥宫和凤昭宫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她抬眼,婉转着眸子打量四周,不知为何竟觉那朱红的宫墙上仍有洗刷不去的血迹。
那是杀戮之后的血腥。
她凝眉看了一会儿,又有衣饰鲜亮的宫嫔从她身侧走过,谦卑地向她行礼,而后朝着凤昭宫而去。另有三三两两手举托盘的宫人,捧着高位嫔妃的赏赐往各宫而去。
众人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已宣告着这座宫的重生。废后陈氏的横行终于结束,如今后宫的掌权者是令人充满期待的上官皇后,很多的嫔妃和下人互相谈论之时,总会提起她的宗族堂姐孝仁懿皇后。她们期待着皇后会如先皇后一般,仁慈而善良。
宫里,终是有许多的欢喜,比如新册立的皇后,还有收回权柄的帝王。江心月自嘲地笑笑,宫墙上怎会有血迹呢,相隔数十日,早已冲刷干净了罢。
只是,宫墙本身就是朱红而鲜艳的,这样的颜色,仿若是血水中生成的一般。
乾清宫厚重的宫门敞开着,江心月从撵上下来,步履急促地至一守门的小太监身前,道:
“本宫是启祥宫莲嫔,烦公公去通禀一声,本宫想进去看瑞安公主。”
守门的小太监不想一位主位娘娘会称呼自己为“公公”,忙受宠若惊地行礼,却又面露为难之色,道:
“娘娘恕罪,此时恐怕不便……”他指着正宫门内对着的龙吟殿,只见殿门紧闭,外有十几名宫人如石像一般,连喘息之声都不曾有,这便是帝王在与臣子议国事的庄严了。他接着道:“乾清宫的规矩最为严苛,娘娘还是待会再来吧。”
一旁的菊香拿出几颗金裸子,那小太监却也不敢收,道这里规矩实在重,没有哪个敢犯。江心月知他真是不敢,也不多为难他,只觉心内愈加地烦躁,不由地昂首朝宫内张望。
此时小安子却从里头碎步疾走出来,满脸带笑地朝江心月打千儿,道:
“莲主子,皇上早就有令,道若是您来看公主可直接进去。您随奴才来吧。”
菊香见他阿谀的嘴脸,虽厌恶至极,但也端着谨慎不和他说什么,只嫌恶地瞥过眼去。
小安子见她的神色,脸上更多了几分挂不住,他知当时莲主子受冷时,他去萦碧轩传旨是连鼻孔都朝着天的。此时莲主子复位又受皇恩,只期盼不要和他计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