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看好了,这就是贪赃的下场。”秋雨朗声朝着站立的宫人们道,随即抬眼,目光直直地打在人群中的江心月身上。
眼见严女史被杖打致死,江心月心底冷冷,她哪里是因贪赃而死。
秋雨笑着,对她道:“江姑娘,我竟不知你此时还在为婧昭媛效力。”
江心月“扑通”一声跪下,道:“奴婢冤枉。”
“冤枉也无妨。即便你是个安分的,皇后娘娘会网开一面么?”
江心月颓然闭目,唇边只余一抹苦笑,低低道:“奴婢……只是想活下去。”
秋雨冷冷道:“你本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你是克死孝德仪太后的妖妃,你早就该死。”
说着,她朝身后的内监抬手,几人上来,不由分说地把江心月架了出去。
江心月此时,突地涌上说不出的悲伤,已经坚持了这么久,这么久,终究难逃一死么?
婧昭媛前日还给了她消息,道朝堂上的风雨,也就是这两日了。那样的风浪,是乾坤颠覆,朝堂大动,后宫里一手遮天的陈皇后也会彻底落败。等一切平静之后,她江心月,就会坐回婕妤的位子。
眼看就要赢了。可是,秋雨来索她的命来了,这便是横祸么?
是呵,阿青死了之后,陈皇后还是不会放过她。陈皇后并不知晓自己惨烈的将来,却能够这样轻松地了结了她。
这样的感觉,好似经历了大风浪之后却在阴沟里翻船。
她被拖着踉跄地向前,裙角已经沾染上了严女史留在地上的血污,大片的暗红仿佛都在嘲讽着她。她无力反抗,即使此时距离她的翻身只剩下仅仅两日,死亡距离她却只有短短的一刻。
龙吟殿里,郑昀睿已经两日未曾合眼。
岳建充和另外一人站在堂下,那人竟是早已归隐的上官霆。
紧闭的宫门突地一声响,王云海从外头匆匆而入,小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秋雨被派去做了奉宸院的掌司,她已连夜去了晗竹院……”
皇帝倏地拧了眉,沉沉道:“皇后就是这样不容人。你亲自去内务府一趟,你知道该怎么做。”
王云海稳声应了是,忙小步退下,直奔着内务府而去。
皇帝回首握起案上一只盈寸的翠鱼,对着站着的两名臣子,长叹道:“这么多年过去,朕太过愧对母后了。”
他一手抚着翠鱼上镌刻的“颐”字,目色是沉沉的哀伤。都道当年,母亲是在他降生时难产而亡,却不知,是那妖妇将母后随身的翠鱼配饰凿开,内置毒粉,以关窍掩盖。等母亲生产之后,关窍便被细作宫女打开释放毒粉,最后再伪作成难产而死的迹象。
这么些年里,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母亲的死。然而无论他如何安暗查,都没有任何头绪,原来妖妇竟然用了这样狠厉而深藏不漏的法子,将毒粉置于母亲的贴身之物上。
与当时的颐贵人交好的另一位白氏嫔妃,因对这只翠鱼起疑,当日便被皇后打入冷宫。那名身为细作的宫女也惨遭皇后灭口。然她大难不死竟逃出皇宫,并将此事完整记录与一部佛经中藏于重华宫内,待有朝一日能够昭告天下。
皇帝又叹一声,双目凌厉地一扫,对着两名臣子道:“这便是在皇后宫里搜出来的东西。我们的准备也都差不多了,陈家,该倒了。”
七月二十日,帝以“罪妇”之名,将孝德仪太后迁出皇陵,废为庶人,尸身弃置于乱葬岗中。
七月二十五日,上柱国陈国忠因不满孝德仪太后一事,愤而逼宫,令明德帝退位。
当日,礼亲王率军攻入龙城,直捣宫内反贼。是夜,另有寿安候率兵入宫护驾。
上官霆一直守在龙吟殿中,殿外,风声鹤唳,四处都是震天的喊杀声。
皇帝坐于龙位之上,面色波澜不惊,好似根本没有听到殿外的杀戮。
“皇上,臣恳请您……移驾。此地是陈家的最终目标,这里太危险。”
“不必,朕是帝王,不待在龙吟殿又要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