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有这些哪里够!”太后一听,就拍着桌子连声怒喝起来:“她泯灭良心,让清儿冒险,可清儿仅仅是她的儿子么?他是皇帝唯一的皇子,关系到整个朝堂整个大周,连丁点的险都不能冒!她鼠目寸光,还要多少时间才能长进?我们陈家又哪有时间等她长进?”
若皇帝所有的皇嗣同时夭折,皇帝年近三十而无子,朝堂必将大乱,前朝就有立皇太弟的先例,那礼亲王,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况且,大周不仅有内患,还有外敌。她早有耳闻,礼亲王与大理有不少的联系,一旦真的乱起来……
太后眼角的纹路抽动着,却猛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李嬷嬷大惊,一手摸出了一只薄荷香囊,递到太后的鼻翼之下,又用手抚着太后的胸口。
“小姐,是奴婢不会说话,又让小姐置气了……”李嬷嬷声色哽咽着,她不想自己的劝慰竟引来太后更大的恼怒,不禁满心的愧疚。
太后又咳了几声,“呼哧”“呼哧”地喘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她对着李嬷嬷叹道:“不怪你,是梓潼不争气。她以为,她的对手只有那些嫔妃,可若是朝堂大乱,外敌趁机来犯,陈家又如何抵挡!礼亲王哪里是等闲人也!而且,你看看她做下的这个大案子,根本是漏洞百出,皇帝何等精明,怕是早就猜到一二……”
太后兀自揉着胸口,不再说了。淑妃不懂得顾全大局,等她百年之后,怎么放心把陈家大业交给她!太后本想多挑几个陈家的姑娘送进后宫,哪知皇帝油盐不进,让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太后思量着,突然道:“不行,这事太大了,哀家要替她收尾,哀家怕,怕她被人抓住破绽。”她虽对淑妃不满,但眼下没有更好的接班人,她只能保住淑妃。
淑妃回了辰佑宫,就见岳昭仪带着人等在宫门口,见了她回来,忙行了礼,道:“案子还是没有着落,为了娘娘清誉着想还是要进去搜一搜。请娘娘恕罪。”
淑妃睨了她一眼:“搜搜搜,你都来第三趟了,根本就没有结果。案子是要紧,可是有你这样办案不力的人,不但案子没有进展,还扰得后宫不得安宁,整天地搜宫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娘娘请恕罪。”岳昭仪不怎么会说话,只好一味地告罪。皇帝给了她这样的权力,就是淑妃也无法阻拦。
淑妃冷冷看着她,岳珮除了公主什么都没有,也敢得罪于她。然而自从她负责这个案子,皇后那儿也搜了几次,均无结果,这么办下去,岳昭仪就是把她淑妃和皇后一起得罪了,真是出力不讨好。
揉了揉眉心,淑妃还是一抬手,放了岳昭仪进去。“凶夭”是有些剩余的残渣,但被她连药方一起埋了,那东西只对孕妇和小孩子有效,埋在土里其上的花草均不受影响,想搜?根本无从下手。
果然半个时辰后,又见岳昭仪一脸沮丧地出来,向她赔了罪匆匆离去。淑妃望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转头进了辰佑宫。
又是一天过去了。江心月的指甲在墙上用力刻出了一条痕。
此时,铁门轻响,秋嬷嬷干瘦的身子探进来,坐下朝她笑道:
“你少划几下吧,净磨了好看的指甲。”
江心月淡然道:“我人都成这样了,还管什么指甲。”她抬眼望向秋嬷嬷,倏地笑了道:
“嬷嬷的腰腿好些了么?”
“嗯,想不到你本是金枝玉叶的贵女,还会一手捏揉的手艺。”秋嬷嬷的笑都有几分慈祥了,她在慎刑司呆的日子多了,腿脚受风受潮,上了年纪之后腰腿都落下了毛病。江心月那一日见她走路有些许踉跄,就细心地询问了她,还日日拉着她为她按摩。她待牢里的罪女们从来不曾客气,可对这江氏却心下怜悯,这种于她来说难得一见的情感,并不全是受了钱财的缘故。
其实秋嬷嬷这样的人,外表狠厉,整日与刑具打交道,内心也不是一点人气都没有的。
她的差事是苦差,整日窝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吃睡都不好受。每每有犯人送进来,身上都是被内务府扒得一干二净,她一点油水都捞不着。且她在宫里没什么人,在此地做了数十年也未曾提拔。
比之有头脸的女官、太监,她的心机和毒辣都远远不如。那些人每日勾心斗角,刀光剑影,他们的杀戮比刑具更甚。无心机的人,只需要那么一点温暖,连哄带骗地,就能换得她的感动。
江心月边给她揉着腿,边笑着说道:“多亏了嬷嬷,我在这能盖得一床棉被,也能吃饱。待我出去了,定把嬷嬷调到内务府去,甚至到内廷去做嬷嬷……”
她说着,又转头瞧着她道:“对了嬷嬷,我的衣裳破了,能否借我一些针线缝补?”
秋嬷嬷满口答应道:“好,不过这点小事。我连棉被都照应你了,这些还不能照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