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了点头,道:“皇后说得对。”他扶着椅子,威严地起身,看也不看江心月,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地冷冷道:“只废去江氏的位分,暂时留她一命,押入慎刑司等候发落。”
顿了顿,又道:“青玥,杖毙,但不罪及家人。青离就押在怡和宫,日后再处置。皇后淑妃都有牵连,毓妃又有着身孕,此事就交由岳昭仪主审,所有的细节都给朕追查出来,不得漏掉半分!还有,外头的脏东西都仔细冲洗,莫让那剧毒伤了皇嗣。”
殿内,只剩下了青离撕心裂肺的哭号。
……
慎刑司里,江心月的手指扣在牢房阴冷的石墙上,狠狠地用力,指缝渗出了一丝鲜红。
十天了,她在这里已经呆了整整十天。
几个枯瘦形如鬼魅的女人和她关在一起,此时她们都在鼾声大作。这里的人,都知道睡眠是多么珍贵的,因为每天只有两个时辰给她们睡觉,其余的时间都要做苦役。江心月却睡不着,狱卒说的对,刚来的都睡不着,但过一段日子就跟她们一样了抢吃贪睡,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认命却疯狂地活下去。然后再过上两个月,被折磨而死。
她一直很奇怪,虽然除了皇后、淑妃、毓妃,宝妃又一向不过问后宫事务,只有岳昭仪够资格主审,但她是个老实又无能的人,让她查案,能查到什么呢?
那个惊人的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她却不敢去相信。玲珑,不过才七岁……
头上冰冷的污水滴下来,江心月紧了紧被子,缩在了墙角。粗劣的麻布摩擦着身体,然而她已经习惯了。她不得不适应,她身下铺的是稻草,被子只有薄薄的一层。
好冷啊。龙城太偏北了,这里的冬天,实在太难熬了。
外面的雪化了吧,龙城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她被送到了这里,暗无天日。
这是残酷的皇宫内最残酷的场所,然而,江心月必须活下去。她这条命是为他而生的,还有多少未完成的事等着她去做,她不可以死在这里。
“你定不会令本王失望吧?”他的嘱托,于她就像无可逃脱的魔咒,仿佛还带着男子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吹拂。
他本就是她的神魔,抽走她魂魄的魔。“不可以的,我不可以令他失望……”她双手抱紧了膝,身子愈发地缩起来,在这地狱中独自呢喃。
“起来!都给我起来!干活了!”
突然,一个干瘦而面丑的嬷嬷打开了牢房的锁,凶恶地吼叫着。牢里的女人们如见夜叉,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嬷嬷的鞭子还是落到了她们身上。
江心月见了嬷嬷,不但没有惊恐,眸子里反而透出莹莹的光亮。她跪爬至嬷嬷的脚边,哀哀道:“嬷嬷,好嬷嬷,您可是见着了纯宝林?”
秋嬷嬷将鞭子绕在手上,低头看她,却少见地从干瘪的嘴角上挤出一丝笑,道:“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人微言轻,又在外围当差,哪能随意见着主子?”
江心月的神色骤然灰败了。她在这儿和外界隔绝,消息送不出去,怎么自救?
青离为何会扯谎,只有她和花影知晓其中奥秘,更知晓青离的家乡在何处。礼亲王虽势力不小,可若不知道这个消息,又何从下手?又怎样解救她?
她获罪之后,宫人都被遣散至各处,不想淑妃对她咬牙切齿,做主把花影和菊香送进了辛者库。那个地方是每日的苦役,还被人严加看管着,想把消息传出去也是难于上青天。
她被押送到慎刑司里,一身金玉都被人掠去,好在她将小块的红宝石妥当地偷藏,终是没有被抢走。那秋嬷嬷第一次见着天底下最昂贵的宝石,拿在手里两手都不停地抖,只满口道:“小主就是小主,你要我帮什么?我都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