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底,顾颜卿历经九日春闱,终于回府。
一大早,梁氏便忙活起来,若非冯妈妈拦着,她还要亲自出府去接顾颜卿。
苏细对于顾颜卿的归来没甚兴趣。此刻她的兴趣都在顾韫章身上,她觉得顾韫章身上隐藏了很多东西,这个男人远不止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不过苏细整整盯了三日,这厮不是用膳安歇,就是安歇用膳。
仿佛这天底下除了这两件事就没别的了,甚至连竹简都不看了,惹得苏细一度怀疑他那些竹简都是用来装面子的。
真是没出息!
今日天气不错,苏细领着顾元初在回廊里摘芙蓉花。
大朵大朵的芙蓉花浓艳如春,临水敛漪。顾元初跪坐在美人靠上,正伸手去够那朵最大的芙蓉花。
回廊不远处,梁氏与冯妈妈急匆匆而来,想是要从这边过,去府门前迎顾颜卿。
苏细知道,经过上次的事,梁氏十分不喜她。为了避免麻烦,苏细便准备带顾元初离开,却不想顾元初看到梁氏,突然尖叫起来,然后一脸惊恐的往苏细怀里钻。
苏细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吓住,赶紧一把护住人,把仿佛陷入无限恐惧之中的顾元初带离临水的美人靠旁,生恐她不小心跌了进去。
正巧这时梁氏经过,听到顾元初的声音,那张本就严肃的脸更是拉的难看,“快带下去!闹死了!”
苏细立时拽着顾元初远离梁氏。等看不到梁氏的身影,一直躲藏在苏细怀中的顾元初才悄悄地冒出半个脑袋。
因着方才又哭又闹,她的嗓子都喊哑了。双眸红通通地蕴着泪,可怜巴巴扒着苏细,浑身瑟瑟发抖。
“怎么了?”苏细见状,赶紧替顾元初擦了脸上冷汗,然后伸手一触她后背,发现这小娘子身上的春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居然吓成这样?苏细蹙眉,牵着亦步亦趋不愿离开她的顾元初回了青竹园,让养娘替她换过了衣裳,自个儿搂着她在榻上哄睡了,然后去寻顾韫章。
“我有事与你说……你要出门?”苏细正推开书房,便见顾韫章穿戴整齐,人模狗样,似欲出门。
“京师内新开一家茶楼,听说里头的新茶极好。”
苏细也许久未出府了,她有些羡慕地看着顾韫章。
男子道:“娘子同去否?”
“好啊。”苏细一口答应下来,赶紧回屋去换了件衫子,又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抱着布老虎睡得憨憨的顾元初。
顾元初忘性大,什么事睡一觉便不记得了。苏细也不是很担心,只是她想起方才顾元初看到梁氏时失控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存担忧。
……
相府门口,顾颜卿翻身下马,一脸春风得意的与梁氏拱手道:“母亲。”
“哎,快些进来。”梁氏急急上前,一把拉住顾颜卿的手,上下查看,眼眶突红,“哎呀,瘦了,可是受了苦。”
“无碍,母亲,这都是应当的。父亲呢?”
“你呀你,一回来就寻你父亲。”梁氏嘟囔一句,“在书房呢。”
“我待会再来看母亲。”
“哎……我给你备了席面,都是你爱吃的,你快点回来。”梁氏没抓住顾颜卿,看他泥鳅似得滑开,在游廊上疾奔,往顾服顺的书房去,只得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冯妈妈见梁氏一脸不舍,便劝道:“二公子这是孝顺呢。”
“是愚孝!顾服顺那个老东西,总对我儿不闻不问的,难得我儿如此黏他。”
“大娘子这话说的,二公子可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哪里能不疼的。”冯妈妈一边劝,一边将梁氏搀了回去。
那边,顾颜卿一路疾奔至书房,一脸热汗地推门而入,“父亲!”
顾服顺正盘腿坐在书案上看奏折,听到顾颜卿的声音抬眸道:“嗯,回来了?考得如何?”
顾颜卿进门,先是给顾服顺拱手作揖,然后才一脸自信道:“很好,定不负父亲所望。”
顾服顺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招呼他过来,“你已弱冠,今年也差不多要步入官场,有些事还是要早学起来的。”顾服顺将书案上的几本奏折递给顾颜卿道:“拿去看吧。”
“奏折?父亲……”顾颜卿面色大骇,“这,这怎么能……”
“怕什么,你是我顾服顺的儿子,待我日后解甲归田,我的位置就是你的。如此畏畏缩缩,如何能成大事?”顾服顺面色一板。
顾颜卿立时拱手,一脸正色道:“是,父亲。”
……
苏细与顾韫章一道出了相府,去那座所谓的茶楼。
马车辘辘行了许久,直到一处窄小街道之上才堪堪停下。
苏细虽在京师生活良久,但还未来过此等偏僻处。她看着坑坑洼洼的地,到处都是污水的长街,有些嫌弃。这里能有什么好茶?
“娘子,郎君,到了。”
路安在前头引路,领两人至一茶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