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晚晚的话音落下,顾训庭漆黑的瞳仁瞬间紧缩,因为疼痛而一直轻颤的鸦睫也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他干涸的唇边缓缓流下鲜血——
选他?
是不是他听错了?
她要选他?选择他这样一个阴郁的、已经没有办法化成兽形的废人?
脑海里是针刺般密集的抽痛,顾训庭半阖着双眼,七年间越发羸弱的身体早已到达极限,他费力的强撑着精神,维持着意识的清晰,将心口蔓延上那丝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应该只是从没没有见识过像他这样重伤的兽人,一时之间来了兴致,想要骗一下自己,然后再在他惊喜和感动的表情中,嬉笑着说自己刚刚只是说错了。想要欣赏他短暂惊讶后,流露出的欣喜若狂吧?
还是说,她是当初背后捅他刀的那些人,联手来的欺骗他的?
很快,似乎是在印证他的想法,略刺耳的铁牌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确定选择后应该自动打开的封闭器也毫无动静,视线渐渐模糊,顾训庭低垂着头,手臂狼狈的握紧。
果然,陆晚晚并不是真心想要选他,她只是想嘲笑他。
心口仅存的一丝异样也彻底消散了,顾训庭有点自嘲的抬起扎满金属碎片的手臂,挡住了眼前刺目的蓝光和那像冰渣子一样冻人的视线。
这样的视线,看似冷漠,但却像是处于绝境中,想要被人拉出黑暗的视线。和当初拼命挣扎猫崽甜甜,近乎一样。
陆晚晚有点心软,刚刚看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兽人,此时看着满身狼狈,但是是正常人的顾训庭,还觉得他有点点可爱(?)
而且,看他瘦削的脸颊,应该是饿到快没什么力气支撑了吧。
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她想拉他一把。
只是,陆晚晚皱了皱看着没有动静的封闭器。按照她前几天恶补的知识,按下按钮后的封闭器就应该打开了,为什么会没有动静?
“吓死我了!”粗粝的兽人的声音响起,陆晚晚转过头,对上蛇族兽人恢复了正常的脸,他看着陆晚晚咯咯笑了两声,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我还以为什么呢!”
他的话就好像是一个信号,原本在陆晚晚按下按钮后一片死寂的匹配中心,又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位于顾训庭前面一点的少将陈柏越也松了一口气,声音很大,带着毫不犹豫的讽刺,“晚晚,你真是不走寻常路,和我们大家开了这样一个玩笑,我就说……不可能的嘛。”
陈柏越的话有些停顿,但陆晚晚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看着周围几个封闭器里的兽人们,面上多多少少带着的蔑视和嘲讽,心里渐渐涌起一股说不清的火。
看来这个眼神很像甜甜的兽人,不怎么受人待见啊。
于是刚刚还觉得陆晚晚居然开玩笑真特别很得意的陈柏越,下一秒就看见那个不算高的小雌性,踮着脚用力按了好几次顾训庭封闭器上的按钮。
铁牌断断续续的传来略刺耳的声音,陈柏越就那么看着陆晚晚硬生生把封闭器按到打开,然后转过身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像对他刚刚嘲讽的无声痛击。
陈柏越:“……”
伴随周围兽人心态炸裂的沉默,顾训庭所在的那个银白色的封闭器逐渐打开。
“你真的要选他?”陈柏越从刚刚陆晚晚那个讽刺的微笑中回过神来,不仅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还觉得有点带感,见陆晚晚站在顾训庭的封闭器前,到底没忍住,“我和你匹配度在百分之八十四,他只有百分之七十一,他还是个狂傲自大的废人,这辈子基本上没可能翻身了,连带你乘坐机甲在太空中翱翔都做不到。”
“他不配!”
“管你什么事。”陆晚晚实在很烦,走到陈柏越面前,挑了挑眉,“我觉得他比你好多了,长得也比你帅,他不配难道你配?”
陆晚晚说完,陈柏越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陆晚晚没管他,快步走到顾训庭所在的封闭器前,她能看出来,他的情况很不妙,需要得到尽快的救治。
而快要失去意识的顾训庭,也再没力气遮住半张受伤的面颊,只是半靠在封闭器的边上,耳边断断续续的响起铁牌的声音。
他以为已经离开的陆晚晚站在封闭器面前,影子挡住了刺目的光,顾训庭用力抬起眼,看见了陆晚晚模模糊糊的轮廓。
她真的要选他?
骗人的吧?
她这样的举动,是被什么人指使的吗?那些人看他痛苦还不够,还想玩弄他的感情,让他在希望中平常的绝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