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盼觉得那张脸,依稀有几分眼熟。
然而不等她仔细去想,便见树下的男人迈开腿向着这边走来,一直走到她车边上停下,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敲在车窗玻璃上。
“叩叩。”
副驾上的小猫似乎被吓到了,‘喵’一声,动作十分迅捷的跳下座位,身体挤进座椅与车门间的缝隙里,只探出一个小脑袋来观望情况。
奚盼降下车窗玻璃,微微眯眼看向外面的人,“请问有什么事?”
男人俯下/身,视线与她齐平,静静看了她几秒,而后准确的喊出她的名字,“奚盼。”
奚盼有些意外,“你是……?”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那双墨黑的眼眸里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声音沉沉的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
电话已经挂断,一阵忙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俞寒川脸上表情空白,脑子里回响着奚盼刚才说的话。
“你有儿子了,也可能是个女儿。”
什么意思?她是……怀孕了吗?
他们交往快一年了,尽管亲密的时候一直有做措施,但又不是百分安全……算一算时间,距离她上一次例假,似乎已经快一个半月了,虽然她例假一直不太准……总之,怀孕的可能是存在的。
“算了,你忙吧,我自己去处理……”
什么算了?她自己怎么处理?去看医生确定是不是怀孕,还是……
想到另一个可能,俞寒川猛一下睁大眼睛。
她真的是做得出那种事的人!
他近乎惊恐的拿起手机,点开拨号界面,回拨奚盼的号码。
“嘟嘟嘟……”时间在此刻犹如被按下了慢放键,每一秒都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终于提示音结束,俞寒川迫不及待的开口,“盼盼,你……”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忙……”
奚盼不接他的电话,直接挂断了!
俞寒川仿佛被人卡住了脖子,脸色一时十分难看。
又回拨了几次,无一例外,电话都在拨通后被挂断了,俞寒川几乎可以确定,奚盼是把他拉黑了,毕竟她一直都是那种脾气!
靠着仅剩的一丝理智,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把手机砸了泄愤。
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态尽量平复下来之后,俞寒川给助理打了电话,“陈励,你现在立刻给奚盼打电话……”
……
城郊,墓园外停车处的一棵大树下。
阳光穿过茂密树叶间的缝隙,被分割成细小的光束投射到地上,光柱内漂浮的尘埃清晰可见。
在拉黑俞寒川后,手机铃声没多久又一次响了起来,奚盼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果然是俞寒川叫人打来的。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毛病,忽然莫名其妙的追着给她打电话。
“你先接电话吧,或许有什么要紧事。”旁边站着的男人忽然开口劝了一句。
“不用。”奚盼懒得理会,按下挂断键后,直接把手机关机了,而后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人,“说吧,你是谁?”
她之所以愿意下车来站着这里跟这个男人说话,一个是因为对方的脸给她一种隐约的熟悉感,另一个是他跟她说话的语气及内容……这些所有,都侧面证明了这个人于她而言,不是纯粹的陌生人。
奚盼对自己的记忆一向自信,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个人相关的信息。
男人背靠着树干,屈起一条长腿,听到她的话,他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不答反问,“你刚才去看他了吧。”
看……谁?
奚盼先是愣了一秒,而后脑子里飞快掠过一些信息,最终汇聚成刚才那股隐约的熟悉感的来源——是刚才在墓碑上见过的黑白照片!
“你是余琛?”奚盼问出口,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以前跟余宵交往的时候,他跟她提过自己有一个小他一岁的弟弟,名字叫余琛,说他们兄弟俩长得很像,但余琛从小就比他更受欢迎……
余宵说得多了,奚盼哪怕没有刻意去记,但也对余琛这个人有印象。
不过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但仔细算下来,其实也不是真的完全没见过——余宵给她看过他们兄弟的合照,甚至有那么一两次,她曾远远看见过少年等待哥哥的单薄侧影。
如若是在以前,奚盼大概第一时间就能想起来。
如今却是不行,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单薄少年也长成了高大挺拔的青年,跟记忆中相差太多。
青年,也就是余琛,他闻言静静看着奚盼,许久之后才开口,“奚盼,六年了,你明明早已抛弃过往的一切,为什么现在又主动来触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