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俊珩取下领带,淡淡说:“福沛去年收购的景区项目中包括游乐公园设施,所以去那儿看看。”
调研当然不用他一个老总专门过去。
但宋俊珩正和他弟弟明里暗里的较劲儿,去调个研并不稀奇。
舒清因睁眼看他,“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宋俊珩继续解释:“饭局上见过一次,偶遇,”顿了顿他又问,“还想问些什么?”
舒清因默默骂自己傻逼,干嘛一不留神问出来。
她声音有些慌,起身就要走,“我去洗澡,你也早点休息吧。”
舒清因没话说,宋俊珩反倒有话要问她了。
“清因,你生气是因为我让你一个处理了这件事,还是……”
他没有结巴的毛病,但就是卡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舒清因侧身瞥他,“还是什么?”
宋俊珩忽然笑了,“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他戴着眼镜,却也没能遮住眼睛里的笑意。
舒清因很难得看他笑,就算这人有时候高兴,也只是淡淡流露出点常人很难察觉的微表情。
“我是为什么生气你心里有数,”舒清因退后几步,勉力维持着一贯擅长的傲慢口气,“我告诉你,我们约法三章过的,虽然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和我无关,但你得维护好两家的面子,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也是不想你惹出的那些花边新闻连累到我们舒家的名声。”
宋俊珩眼底的笑意又消失了。
“原来如此。”
舒清因松了口气,这回离开客厅的时候没忘了带走自己的包。
宋俊珩看着她回了卧室关上门,原地伫了好久才又挪开目光,看向了客厅里用来当做装饰的大提琴。
这大提琴是他辗转托了很多人才从一个收藏家手里高价买来的。
不惜花高价买回来,现在也只是沦为客厅的装饰物。
但凡换做是钢琴或是别的他和舒清因会的乐器,都不会落得蒙尘如此的境地。
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什么要买回来。
宋俊珩多看几眼,觉得实在没有必要摆个大家伙放在客厅里碍事。
以前喜欢盯着发呆,现在渐渐才觉得这东西死沉沉的,盯得再久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赶飞机实在累,到现在才落脚得以喘息,回到家时连半个人都没有。
但她在哪儿其实很好猜,如果是和徐茜叶在一块儿,应该就是和她表姐去会所了。
看她的样子也能猜到喝了不少酒。
舒清因把话说的太死,让他想要问出口的话都如鲠在喉。
他将外套脱下,又解开了手腕上存在感极强的袖扣,挽起袖子进了卧室。
舒清因正坐在梳妆台前。
桌上瓶瓶罐罐有不少,她正糊了什么上脸,双手轻柔的揉搓着脸庞,渐渐打出奶油质地的泡沫。
宋俊珩没说话,就坐在床角看着她在脸上摆弄。
舒清因透过镜子,看见背后这个神色疲倦的男人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她语气有些不自然,问他:“你赶着回来的?”
宋俊珩点头,“对。”
“…赶着回来,是有什么事?”
宋俊珩微愣,又摇头:“没有。”
舒清因按捺下心中的失落,“哦。”
“所以我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早,”宋俊珩自言自语,又看着镜子里的她,“可能真的怕你生气。”
卧室很安静,空调开着静音,噪音约等于没有。
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微黄的的卧室顶灯柔和的洒落在大理石地板上,舒清因扯了张洗脸巾擦干净脸上的泡沫。
她蒙着脸,希望宋俊珩能赶紧离开,随便他上厕所还是洗澡,总之别再待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又莫名近了些,“你这罐东西能用来剃须吗?”
舒清因愣了,拿开洗脸巾,发现他站在自己身边。
她看了眼桌上还没来得及盖上的卸妆油,然后噗地笑了出来。
宋俊珩脸上倒没有被取笑后的尴尬神色,只是看她笑了出来,自己也跟着牵起嘴角。
“是的,”舒清因拿起卸妆油冲他挑眉,“也可以剃须,要试试吗?”
宋俊珩有些没反应过来,舒清因已经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他,“你坐,我帮你弄。”
他戴着眼镜,又不瞎,那罐子上写着偌大的“sgOil”他能看清。
至于为什么开这个玩笑,无非是觉得刚刚气氛实在有些奇怪。
宋俊珩不动声色的坐下了。
舒清因将他的眼镜摘下来,然后直接从罐里薅了一把油块挤在他脸上。
她兀自笑得欢畅,“什么感觉?”
像糊了坨黄油,很不舒服。
舒清因开始动手帮他乳化掉脸上的卸妆油。
在摸到他下巴的时候,略有那么些扎手,但她只觉得恶作剧得逞,才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剃须。
这卸妆油有股淡淡的水果香,她弯着腰在他脸上肆意恶作剧,丝毫没察觉到他们的距离有些过分近了。
卸了妆后,她眉是眉眼是眼,棕色瞳孔里倒映出他的脸。
每个月花了大价钱去美容院养出来的皮肤当然经得住这样近的对视,宋俊珩觉得她比自己出差前又漂亮了不少。
男人忽然闭眼,眉宇微拧,看上去不太淡定的样子。
舒清因以为他是不耐烦了,干脆停了在他脸上恶作剧的动作,有些别扭的问他:“你干嘛装作不知道这是卸妆油?”
又不蠢,怎么会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舒清因知道他在装傻。
两个成年人的幼稚行为,清醒过后显得更幼稚了。
男人忽然出声:“沈司岸……”
舒清因心头微动,以为他是要盘问今天晚上的事。
他顿了好久,垂着眼,睫羽微颤。
“…沈司岸不好对付,”宋俊珩抿唇,“如果可以,你和岳母打声招呼,让她和徐家那边通通气,有关CBD的建设企划已经过半,我不能丢了这个项目。”
舒清因的心跳迅速陷入死水微澜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