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通判,西湖雅集多久召开?”
沈忆宸问了一句,如果时间不是特别紧急的话,他确实想去看看。
“就在明日。”
明日?
沈忆宸估0着以喜宁的X格,坐了这麽久的船上岸,绝不会急匆匆的继续赶路。
另外福建局势,也不差这一日的耽搁,於是沈忆宸点了点头道:“可否劳烦徐通判,明日带着本官见识一番?”
“提督何出此言,以你三元及第之才,绝对能力压各路宗师大儒!”
听着徐东海嘴中的恭维,沈忆宸不由想起当初在应天府,那张目中无人的年少面孔。
“徐通判,你也学会了世故。”
突然听到这句话,徐东海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沈忆宸的意指,脸上浮出了一抹苦笑。
“人总要学会成长,官场容不得少不更事。”
“说实话,下官倒是很羡慕提督,你好像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是曾经的那种感觉。”
“怎会没有改变?”
沈忆宸反问一句,他认为自己改变了许多,同样不是当初那个少年。
“行事变得老成,本X却未变,依旧温文尔雅,彷佛事事运筹帷幄。”
哪怕当初各种看沈忆宸不顺眼,徐东海都不得不承认,沈忆宸身上始终保持着一GU温润如玉的君子风范。
今日再见身居高位,还是如此。
“是吗?”
沈忆宸笑了笑。
他不知道徐东海说的是真的,亦或者是一种恭维。
不过沈忆宸的目标,一直都是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人。
真正强大的人是自信的,自信就会温和,温和就会坚定!
杭州府衙内,已经摆满了宴请的桌椅,上面还放着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
档次之高,菜品之丰盛,无愧於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名号。
地方官员接待上官宴席,基本流程都是差不多,各种阿谀谄媚话语不断。
如今沈忆宸官衔虽不高,但地位却称得上“身居高位”,对於这些奉承话语几乎已经麻木,喜宁就更是免疫,搭理都懒得去搭理。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喜宁那种狂的奔放,俗的入骨行为,很对沈忆宸胃口。毕竟能在官场中随心所yu,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一日时光匆匆过去,就如同沈忆宸猜测的那样,喜宁好不容易有了舒适享受的机会,压根就没有动身赶路的意思。
毕竟站在他的角度看来,福建动乱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瞎折腾,闹的再凶等朝廷大军一到,就会如同土J瓦狗四散逃窜,不差这一日两日的路程。
於是第二日一早,沈忆宸便带着苍火头等几名贴身侍卫,来到府衙徐东海住所,准备与他一同去参加西湖雅集。
“提督,你真是雷令风行。”
看着沈忆宸这麽早就前来,徐东海客气了一句。
一般情况下像是江南文会,往往举办的时间会选择下午或者晚上,哪有大清早就赶着出门的?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在应天府时期,沈忆宸除了参加过冬至诗会,其他各种文人雅集一律缺席,确实没有太多的类似经验。
“是本官来早了吗?
从徐东海一副刚起床的模样,沈忆宸大概反应过来时机不对。之所以会这麽早,主要还是当京官习惯了,动不动就得趁着夜sE黎明入g0ng当值。
相b较起来,地方官反倒没有这麽多严格规矩。
“无妨,西湖景sE天下闻名,提督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游览一番。”
徐东海赶紧给了个台阶,同时也说了句实话。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不是一句空言。西湖美景早在唐宋时期,就x1引了无数文人墨客,留下了许多千古名篇。
按照沈忆宸仕途正值当红,以後估计是没有太多机会出镇地方,更别说来到杭州府游玩,自然的好好欣赏不虚此行。
沈忆宸对於游览西湖美景,并无多大的兴趣,毕竟心中有着太多事情放不下。但时辰尚早,闲着也是闲着,便点头答应道:“那好,劳烦徐通判带路。”
“还请提督稍候,下官换身衣裳便来。”
说罢,徐东海就拱了拱手返回屋内,换上了一件普通文人士子的青衫。
徐东海的这个举动,恰好提醒了沈忆宸,他开口商量道:“徐通判,我这次出镇福建有军务在身,西湖雅集上就不便暴露官身,要不以文人相称?”
“下官岂敢失礼。”
“无妨,你称呼我为向北,我称呼你为东海即可。”
面对沈忆宸的坚持,徐东海也意识到暴露官身确实有些不便,於是点头应道:“那下官就逾矩了。”
“嗯?”
“抱歉向北兄,那东海就逾矩了。”
“客气。”
拱了拱手,两人便走出府衙,朝着西湖方向前行。
杭州作为江南富庶之地的底蕴古城,街上繁华热闹程度,几乎不下於京师。
两边的摊贩叫卖,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动,让沈忆宸真真切切有了一种,太平盛世的错觉。
谁又能想到仅在一省之外,福建确实处处烽火,民不聊生。
由於西湖雅集的举办,此刻西湖已经有着一些衙役官兵维持秩序,并且限制普通民众的进入。
当然,这对於沈忆宸而言不是问题,徐东海禀明了一下身份後,为首军管便点头哈腰的放行。
没有後世游人喧嚣的西湖,映衬着还未消融的白雪,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沿着苏堤走了一段後,徐东海就找了个湖边小亭,然後让下人拿出准备好的火炉美酒,与沈忆宸坐下一边欣赏着断桥残雪,一边举杯对饮。
“向北兄,我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与你这样坐下对饮。”
可能是逐渐放开了,也可能是徐东海骨子里面还保留着一些年少轻狂的本X,他言语中没有了官场的上下尊卑,更像是一种唏嘘感慨。
“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测将来之事。”
沈忆宸这是在回应徐东海,同时也是在回应自己。
随着福建局势的陡然变化,大明的历史走向越来越超脱了沈忆宸的控制,他已经无法确定未来会如何。
“你还记得冯子楚吗?”
冯子楚?
听到这个名字,沈忆宸脑海中仅剩下一些模糊的记忆,好像在那日叩阙鸣冤後,就再无了声息。
“不太记得了。”
“京师向北兄你怒斥他为土J瓦狗,引得天下士林耻笑,又遭逢科举名落孙山,现如今已经疯疯癫癫了。”
“喔……”
沈忆宸随意的应了声,他可以与徐东海把酒言欢,在於当年双方其实并没有什麽深仇大恨。
可对於冯子楚不同,此人利用大势让自己骑虎难下,不得不上疏得罪王振。如果不是自己占据着历史先知者的优势,可能那封上疏就会成为“祭文”。
大度不等於圣母,这种人沈忆宸没有丝毫的同情。
“还好小弟有自知之明,否则今日就没有与向北兄坐下对饮的机会了。”
徐东海自嘲了句,那一场小三元庆功宴,算是把他给整服气了。
“对了向北兄,你可知先生身T近况如何?”
本来沈忆宸仅仅是当个聆听者,去听着徐东海回忆一些当年往事。
可在听到“先生”两字後,他瞬间就就认真起来。
当年林震在昭文学院任教,徐东海等人虽然没有正式拜他为师,但依然称尊林震为先生,双方有着一段师生之谊。
为何徐东海,会突然提起先生身T近况如何?
“先生身T抱恙吗?”
“对啊,向北兄你不知道?”
面对沈忆宸的反问,徐东海十分意外,他们仅仅是林震的讲学弟子,而沈忆宸却是行过拜师礼的正式门生。
连老师身T情况如何都不知道,这不应该吧?
“不知,先生从未与我说过,你快细说到底发生了什麽?”
沈忆宸立马紧张起来。
可能对於业师林震师生情谊,达不到塾师李庭修的层次,可若是当年没有他的传道授业,沈忆宸不可能有今天的高度跟成就。
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等感情是不会随着时间跟距离消散的。
“先生的身T一直都不太好,当年京师为官的时候,便时常流鼻血,这才告病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