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惊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变成了石像。
不,或许只有自己是这样吧,中了邪恶的梅杜莎的诅咒……很遗憾的,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梅杜莎的传说,所以巴克利基并没有这麽想。至於伊丝蒂娅,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大概不是在想这麽无聊的事情吧。
「……呵,呵呵……所以呢?都这种时候了,还让我知道这些事情做什麽!?」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巴克利基,对着自己的母亲们恶狠狠地这麽说着。
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控诉,不,这正是控诉。
「都已经变成这样了……都到这种地步了,再告诉我是想做什麽!你们以为……能改变些什麽吗!你们对我的伤害能就此抹消吗!你们抛弃了我的事实能够视而不见吗--!」
一句又一句的指控,不留情地从口中脱出,尽管,连他自己都不太理解自己说了什麽。
听了这些话,Ai丽丝还是一样表情悲伤,然而王后却摇了摇头。
「伤害你并不是我们的本意,其实,我们本来是为了保护你的。」
「……保护我?」
「没错……孩子,你想想吧,如果你的身世被公诸於世,会造成什麽後果?」
巴克利基的身子震了一下。
是啊……他是明白的。
他是两个nV人所生下的孩子。
在这个世界,应该,会被视作异端吧。
不,这麽说是太轻描淡写了。他会被当作怪物,禁忌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不该诞生的吧。
他明白,王后(母亲)是对的,为了保护他,真相必须掩盖下来,绝对不能被世人知道。
--可是,可是啊。
就算如此,又为什麽--为什麽要隐瞒自己(儿子)?
「……我们曾经认为,对你隐瞒一切,会是最好的选择。」
凯瑟琳叹了一口气,甚至,露出了既疲惫又充满了--自责的神情。
「这或许是辩解吧,但还是得说出口。我们的本意,是想避免你受到伤害,在令人震惊的真相中保护你。我们不认为你会愿意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我们觉得,什麽都不知道的话,对你来说会是最幸福的吧,所以才编造了那些混杂着一些事实的虚构故事,将真正的秘密彻底隐藏。」
「……对不起。」沉默已久的Ai丽丝突然开了口,微弱的声音同样充满了愧疚之情。
「可是,我们错了。对世人隐瞒真相是必要的,可是,自认为是为你好而欺骗了你,反而伤害了你。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真的……很对不起。」
「……」
巴克利基沉默不语。
或者该说,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说来惭愧,」或许是按捺不住这沉寂的氛围吧,凯瑟琳继续说了下去:「这道理还不是我们自己发现的。若不是这位小姑娘的提醒的话,直到现在我们都不会鼓起勇气向你道出事实的吧。」
……也就是说,是伊丝蒂娅安排了这一切?
巴克利基忍不住朝她看了过去,只见伊丝蒂娅仍旧皱着眉,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突然想起了两人之间的赌约。
如果,我能让您改变想法的话,请您向丽纱和萝莉达她们道歉。
直到现在,他才终於明白伊丝蒂娅的意图。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她是打算迫使自己承认、接受同X恋;然而,其实全然不是这麽一回事。
她只要他「改变想法」而已。
并没有说要改变他的什麽想法。
她,是不是已经赢了呢?
巴克利基不愿承认,但,也没法正当地否认。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他大可说,就算对方做了这麽多,他的想法还是没有一丝动摇,这个赌局是自己赢了。
反正没人可以验证别人的思想。不,用魔法或许可以吧,不过那也是相当特殊的术式了,无论如何不是伊丝蒂娅能用的吧。
「……」
可是,他并不想这麽做。
光凭这点,或许就已经可以说他是输了。
脑中一片混乱。
充斥着矛盾、纠结、抵触、抗拒。
以及……想要接纳。
接纳什麽?
接纳刚才被告知的那一切吗?
不,巴克利基不禁心想,不是这样的。他至少还有能力判断这点。
他,想要接纳的是……
「呜呃啊啊……!」
苦恼地抱住了头,面孔揪成一团,五官渗漏出内心那巨量的痛苦。
他的认知彻底被颠覆了。
所思所想也被搅得乱七八糟,连自己都看不出原貌和现在的模样。
只是。
愤怒。
心底深处,那无解的莫名怒火还在熊熊燃烧--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这点。
那团火,漆黑、邪恶,满是愤恨、悲哀与错误的交织。
可是,就连巴克利基自己,也不明白--这怒火的成因。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
无法理解的他,只能浑身颤抖地哀嚎,企图抗拒想要让他改变的那些力量。话语中的力量。真相的力量。
强烈的排斥让他非常不舒服,几乎恶心想吐……
「--巴克利基殿下!」
突然。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让他返回了现实。
那是伊丝蒂娅。
……巴克利基绝不会说出「那就像一只天使伸出的救赎之手」这种话,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当伊丝蒂娅抓住他的时候,那GU恶心难耐的感觉不知为何顿时消失了。
「……你想做什麽?」
很遗憾的,他第一个反应是说出这句话。声音颇为沙哑,不过也不重要了。
下一秒,他便被伊丝蒂娅眼神中的某些事物震慑住了。
那是一种坚定的信念,她发现了、领悟了些什麽,并且相信它,并且准备为此付诸行动。
而她也确实这麽做了。
「凯瑟琳殿下,Ai丽丝大人,不好意思,请将巴克利基殿下借给我一阵子,我们待会就会回来的。」
「……喔……?嗯……?」
「……好的?」
王后和她的Ai人(王子的两位母亲)都点了点头,却神情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