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略问了几句闻春华的事,知道闻春华一家子都去了美国,心下想,闻家闺女嫁的一般,后来那周家女婿跟在褚韶华身边一段时间,如今倒是出息了。虽少不得闻家提携,可能在国外站住脚,也得有些本领。
徐老太太同闻雅英说了几句话,她更喜欢闻韶小朋友,闻韶被父母教导的很好,很有礼貌也很可爱,如今在读幼稚园。小闻韶粉认真的说,“徐奶奶,今天我弟弟也很想来,可他不会走路。我就代他看小妹妹,替他跟您问好。等他学会走路,他再过来。”
自从开始上学,小闻韶就犯了一种大人病,自己特把自己当回事儿,恨不能当家做主的架式。徐老太太很正式的点头,“没关系,你替我和阿歆说,不用急,慢慢来啊。”
小闻韶点头,认真的说,“他可不慢,走的快,总摔跤。”
逗得人直发笑。
亲戚们都来得早,大人们说话,闻韶就去跟徐家两个男孩儿玩儿去了,闻雅英已经大些,坐在女眷中间听着长辈说话。
徐家长女的满月酒非常盛大,孔夫人也有出席,褚韶华还见到了如今在上海颇有盛名的韩小姐,不过,来的不是一位韩小姐,而是两位,韩家姐妹一起来的。
韩大小姐袅娜纤细,人比花娇,韩二小姐则略带风韵,不论是丰满鼓胀的胸部还是微圆红润的脸颊,都让人有一种熟透了的感觉。韩大小姐上前交际,褚韶华按社交礼仪应酬两句,韩二小姐一双眼睛像浸在湖水里的水银珠,亮闪闪的笑着,“我对姐姐一见如故,姐姐不弃,就认我做个妹妹吧。”
韩家姐妹身上都喷了香水,香气幽暖,可这韩二小姐身上,似有香气之外的另一种气味,褚韶华刚在姜亚身上闻到过,哦,是母乳期的母亲身上才有的味道。怪不得这韩二小姐这般丰润,应是刚生产过。褚韶华没来由的对韩家姐妹不喜,客气的说,“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没有妹妹。”
韩二小姐似笑非笑的摇一摇手里装饰的精致白羽毛扇,“大概市长夫人觉着我不配做您的妹妹。”
“你说是那就是吧。”褚韶华弯了弯唇角,态度不咸不淡。韩二小姐骤遇褚韶华这样不给面子的,不禁脸上一僵,韩大小姐连忙圆场,“我这妹妹惯会说笑,夫人您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褚韶华盯住韩氏姐妹的眼睛没说话,韩大小姐也不禁有些讪讪,韩二小姐则略有不忿,杏眼圆瞪,红唇微嘟,徐家三婶子一阵香风的匆忙而至,笑道,“你们在聊什么?”
韩大小姐忙说,“没什么,以前早闻夫人声名,今日凑巧知夫人也来了,特来拜望。”
褚韶华不客气的纠正她,“徐家少夫人是我嫡亲表妹,我当然会来。你们这特意拜望,我收到了。”瞥韩氏姐妹一眼,抬脚转身离开。
徐家三婶子看韩氏姐妹一眼,追了褚韶华去。
褚韶华同相熟的朋友打招呼,根本没理徐家三婶子,这韩氏姐妹必有缘故,只是现在不必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计较。褚韶华的席位自然是与孔夫人在一起的,褚韶华心下一动,过去坐下,在孔夫人耳际道,“那位公子的品味可是一般。”
孔夫人眼睛弯弯,悄声说,“这有什么办法,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不肖乃父多矣。”
“天上地下。”
徐老夫人扶着姜亚的手过来,也坐了下来,“你们聊的高兴。”
姜亚笑,“定是嫂子又说什么趣事了。”
“我近来倒是听说一件真的不能再真的事。”褚韶华好整以暇的问,“你们听说没?”
勾的姜亚越发好奇,“嫂子,是什么事?”
“先时遇着一位先生,得了一种奇病。这人我不好说名字,极有钱,生活豪奢,每天都要鱼翅燕窝漱口,突然一日茶饭不思,请了全城的名医都看不出原由,眼瞅这位先生一日日消瘦下去,把家人急的不轻。这可怎么办哪。”褚韶华说着一摊手,做焦急状,姜亚道,“那就打听打听别的地方的大夫?”
“打听了,这位先生交际极广,连北京天津,国内国外都打听遍了,就是吃不下饭去。”
“那现在怎么着呢?”
“没办法,他家只好遍请世界名厨为他烹饪各国美味,可他仍不见有胃口,直急得老母哭泣,妻子焦急,朋友们也来相劝,这才能免费进一星半点的东西。他也因这病每日愁眉不展。突然一天出门,闻到一股臭味儿,他以为路边有茅厕,却只见青砖墙边蹲着的一位乞丐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大吃大嚼,香甜无比,他多日未曾好好进食,不知为何,见这乞丐吃的香,突然胃口大开。就连这臭味儿也不顾了,忙问这是何饮食。乞丐说,倒不是新鲜东西,他今天有运道,遇着一位善心太太,给了他几个铜板,他买了一碗臭豆腐,刚刚吃完。这位先生自幼锦衣玉食,长大后也是成功人士,每天山珍海味还罢,何曾见过臭豆腐这样东西,当下令随从去买一碗,一吃之后,从此他这顽疾便不药而愈。你们说,奇不奇?”褚韶华说的有鼻子有眼。
姜亚瞪着眼睛,心下直觉稀奇,又在思量这是谁家的事。
孔夫人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拍褚韶华手臂一记,“你越发会讲笑话了。”
“真事儿,哪里是笑话。”褚韶华不着痕迹的看徐老夫人一眼,徐老夫人眼中尴尬一闪而过,哈哈笑着,“是啊,世上奇事就是多。可到底那臭豆腐上不得台面儿的,是不是?”
褚韶华也只点到为止,那韩二必有故事的,她不稀罕追究,可徐家敢请韩二过来,就别嫌她说话不好听了。
徐老夫人立刻转了话题,一时,闻太太带着闻韶过来,满月宴开始,便一团和气的吃起酒宴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满月酒结束,褚韶华闻知秋都未多留,一路坐车回家。到家后,闻太太带着孙子去休息,小闻韶有午睡的习惯,已经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了。褚韶华看过留守在家的小闻歆,钱嫂子说,上午玩儿了半天,十点钟喝过牛奶睡的,还没有醒。
褚韶华回卧室换衣服时问闻知秋,认不认识韩二小姐。
“哪个韩二?”
“就是韩大她妹妹,韩大你不知道,三天有两天上报纸的,那位公子的外室。”
闻知秋浓眉一蹙,面带几分不喜,“你怎么连她都不记得了,那不就是跟徐显好多年,前儿给徐显生了个儿子。这事最初还是你跟我说的。”闻知秋的性情不大认同徐显在外面的风流,但,徐显只是他表妹夫而已,姜家与姜亚都没异议,闻知秋也只当不知此事罢了。
“那女人不是个叫昭君的小电影演员?”
“韩是本姓,如今她姐姐得那位公子的喜欢,算是有了些体面,她也就不叫昭君,改回原姓过日子。怎么想到问她了?”
“我说怎么今天还特意到我跟前晃。”褚韶华换下旗袍,穿上羊毛套头衫和米色长裤,“你没见那贱相,特意到我跟前要认我做姐姐,这不脑子有病么!”
褚韶华越想越生气,冷笑一声,她绝不会让韩大把田家的水电厂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