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一个神灵落下神坛的唯有另一个神灵,这句话听呆了专案组的成员。但宋睿却立刻予以否定:“不行!”
“为什么?”梵伽罗疑惑地看向他。
“你应该知道最可怕的后果是什么吧?”宋睿死死盯着他云淡风轻的脸。
“我知道,如果他的空间破碎,我也会破碎。”梵伽罗了然点头。
“即使是那样,你也要做吗?”宋睿指着坐在角落里玩游戏的许艺洋说道:“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洋洋想一想,你如果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专案组的人这才意识到梵老师刚才在说什么。他准备以自己为饵引马游出来,一旦他被抓入马游的空间,那么后果将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他的生死完全掌握在马游的一念之间。
“梵老师,我们不同意这个计划。”孟仲立刻高喊。
“对对对,我们不能让梵老师去冒险。”其余人也都连连摆手,十分抵触。明知道抓住马游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也知道梵老师的计划有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破案机会,但他们就是做不到点个头、开个口,放任他踏入危险。
这个世界因为异人的存在而变得光怪陆离、千疮百孔,梵老师是他们唯一能看见的光,也是他们在绝望之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希望,他们舍不得他去犯险。他们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世界若是没有了梵老师这样的斗士会变成什么模样。
“不行!这个计划绝对不行!”孟仲再次强调。
早慧的许艺洋扔掉手机,跑过来抱紧了大哥哥的双腿,表情充满了恐惧不安。
梵伽罗没有与众人理论,只是蹲下身,把手搭在许艺洋的双肩,正色道:“还记得我曾经对你的告诫吗?你可以以这样的形态存活着,但你要做正确的事,否则我会送你离开。但你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吗?”
许艺洋懵懂地摇头。
梵伽罗加重了语气:“正确的事就是:当你是学生的时候,你就得好好读书。”他站起身,看向小李等人:“当你是警察的时候,你就得好好破案、维护正义。”
他转而看向宋博士:“当你是医生的时候,你就得好好救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孟仲:“当你是军人的时候,你就得好好捍卫祖国,保卫人民。边境有战,你去不去?人民有难,你救不救?会受伤流血,光荣牺牲,你就胆怯了,不去了,那你还配当一个军人吗?”
孟仲被问住了,忆起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那些年,竟瞬间红了眼眶。是啊,身为一名军人,他怎么能够贪生怕死、临阵逃脱?那是最大的耻辱啊!
梵伽罗又看向其他人,平静地反问:“有犯人在外面杀人,你们抓不抓?会被波及连累,有丧命的危险,你们就不去了,那你们还当什么人民警察?”
小李等人一个个地低下头,涨红了脸颊。
梵伽罗重新蹲下身,认真说道:“做正确的事,这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洋洋,你现在告诉哥哥,哥哥该不该去抓坏人?”
许艺洋难过得嗷嗷大哭,却还是哽咽道:“该,该去,哥哥应该去。”可是他真的好舍不得好舍不得!原来做正确的事这么难吗?
梵伽罗揉了揉他的脑袋,欣慰地笑了,然后仰头看向宋博士,严肃询问:“你的意见呢?”
宋睿咬紧牙关久久不语。什么正确的事,肩上的责任,在他这里都是狗屎。他极度自私,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命,他只要眼前这人好好活着,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不是心里!
梵伽罗摇摇头,语气十分失望:“你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
宋睿:……
现场的气氛明明很沉重,还带着一种庄严肃穆和慷慨悲怆,然而听见梵老师的这句话,红着眼眶的孟仲却嘴角一抽,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宋睿深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无奈地说道:“你去吧,不过你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你可以挑衅他,却得适度,不能把他刺激得太狠,否则他震碎了空间你也活不了。”
梵伽罗拿起纸笔说道:“稍等,我记一下重点。”
他乖巧又认真的模样惹得宋睿既想笑又气地磨牙。不知不觉,这个人似乎已经成了他的软肋。
“马游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挑衅了他作为神灵的权威,他肯定会把你关进空间。但他绝不会一瞬间把你杀死,那样显不出他的强大,也显不出你的渺小。他会折磨你,凌虐你,看着你由洋洋得意陷入狼狈不堪,看着你从高高在上跌入尘埃。他要的是你的求饶、忏悔、卑微。他要你亲口承认你自己是狗屎,而他才是世界上唯一的神灵。只有这样做,他心里的那口气才会平顺。”宋睿开始深度剖析马游的心态。
梵伽罗和孟仲等人齐刷刷地记重点,就连许艺洋都拿来一个作业本,一笔一划地写着。
“以上是所有能满足他内心需求的点,也就是网络上那些人常说的爽点。一旦你被他逼到了那种狼狈不堪的境地,他就会获得满足,然后毫不犹豫地杀死你。”宋睿加重了语气:“所以,你必须反着来,不求饶,不忏悔,不卑微,只用最轻松的姿态待在那个空间里就好。他看不见你的痛苦和绝望,无法从中获得快乐,就会主动出现在你身边。”
“他已经变得很狂妄,对自己失去了清晰的认知,但事实上,撇去那诡异的能力,他依然是一个身体孱弱不堪一击的普通人。当他跨入你空间的时候,就是你抓捕他的机会。”宋睿反复强调:“在他现身之前,你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只静静待在空间里就好。切忌不要激怒他。你越是冷静从容,他就越难受,他一难受,就会按捺不住地现身。”
梵伽罗乖乖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吗?笔记本拿来我看看。”宋睿夺走了他的笔记本,又生气地说道:“不要激怒马游这一点为什么没写下来!你是不是准备阳奉阴违?”
“我还没来得及,我现在就写。”梵伽罗把笔记本夺回去,一笔一划认真写上。宋睿脖子伸得长长的,死死盯着他。
外面的氛围明明很恐怖,警方的压力也非常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孟仲看着这两个人却觉很想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像两个孩子一般相处,所以他们的心是真的靠得很近吧?只有全然信赖彼此,全然依恋彼此的两个人,才会在对方面前展露出最幼稚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