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空荡荡的宿舍,柳芷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是那样怀念,以前和洛橘一起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时光。洛橘的行李物品早已收拾一空,柳芷溪猛然想起,自己曾问洛橘毕业的时候,会不会哭,而此刻的她,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又成了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对父亲的挂念便日益加深。好在辛晨曦常常给她发来关于父亲病情的消息,还有父亲做康复治疗的照片,纵使被病魔折磨得万分痛苦,父亲在照片里,依然强打精神、笑容灿烂。
夜晚十点,做好最后的扫尾工作,忙碌了一天的柳芷溪,从i&nbp;how办公室走出来,乘坐电梯,她下意识地按下了“”层。随着电梯到达的“嘀嘀”声,柳芷溪随着人群走出来,习惯性地走到奶茶店。望着微笑着的陌生面孔,她恍然醒悟,点了一份芒果绵绵冰,却被告知店里不售卖,怅然之余,她买了一杯水果茶,也已经不是熟悉的味道。
“芷溪”,沙哑的声音唤道,她诧异地回过头,看见一个高大却瘦骨嶙峋的身影,是那样眼熟,却有些异样的陌然。她微蹙着眉毛,才惊奇地发现,竟然是刘昱麟,半年不见,他瘦得厉害,简直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而他的面容,也是那样憔悴,没有一丝生气和活力,以前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片死寂。
“芷溪,小橘还好吗?”刘昱麟坐在柳芷溪对面,一直沉默,思索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柳芷溪搅拌着咖啡的手,倏地抖了一下,咖啡从金属勺漏了下来,她慌忙拿纸巾擦拭,掩饰地说“你看看,我真马虎,如果小橘在,又要吐槽我了”。刘昱麟从她的慌张中,一眼看破,他的眼睛,从刚才的略带期待,黯然成了茫茫死海。“我知道,我,祝福她”,他端起面前的茶饮,叹息着,手突兀地停在空中,却不将茶盅递向嘴边。
“好些日子没见了”,刘昱麟尴尬地笑笑,转移了话题,“这些日子,我生意失败了,心情特别不好,就出门旅行了。结果,世界变化真大啊,我一回来,就什么都变了”。“想要别人从一而终,自己首先要对别人负责任吧”,柳芷溪目光恬静,淡淡地说,神情像天边的一朵飘逸的云影。“你,你是知道什么了吗?”刘昱麟的脸色突变,有些心虚地问。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放心,小橘也对一切不知情”,柳芷溪抬眼看看腕表,时间已经不早,她拿起外套,和刘昱麟告别。刘昱麟点点头,眼睛像漆黑的夜空,没有一抹星辉,明天大概又是阴雨天吧。
是的,柳芷溪已经猜到了一切,宿舍里留有洛橘以前拿给她的黑咖啡,告诉她是刘昱麟朋友从国外带给他的。柳芷溪尝了,味道相当不错,可是前段时间她无聊时上网查到,这种包装上满是奇形怪状外文的咖啡,其实国外新尝试推出的戒毒饮品。她立刻推断,刘昱麟的失踪,应该与吸食毒品有关,而今日见到他,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白色的产房外,柳芷溪和苏淮并肩站立。透过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育婴室里,一个个可爱的小生命。姚瑶临盆,顺利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37千克重,母子平安。护士把孩子抱了出来,看着孩子粉嫩的小脸,柳芷溪接过了孩子,婴儿软绵绵的身体,让柳芷溪十分担心他会从自己手中滑落。
苏淮望了望柳芷溪手中的孩子,眼里满是怜爱,表情却没有半分欣喜。“苏淮,这可是你的孩子啊,是你和瑶瑶生命的延续呀。你不抱抱他,不亲亲他吗?”站在姚瑶的病床前,柳芷溪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轻声提醒是苏淮。
“姚瑶,我们,一定要去北京吗?可以留在这里吗?”苏淮却没有接过柳芷溪的话,而是声音低沉地询问姚瑶。姚瑶一脸虚弱,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福,“苏淮,我们一定要去北京,那里是我们相识的地方,见证了我们的爱情。再说,北京有好的教育体系,我们应该竭尽所能,给孩子最好的资源。”苏淮的脸上,闪过一丝愁容,他却缄默着,专心地看着柳芷溪逗孩子发笑。
“婉晨,洪涛走了”,辛晨曦悲痛地打来电话,告诉柳芷溪。她转身出了病房,躲在一个角落,静静听完电话。想起那两位年迈的老人,承受着他们那个年纪里最绝望地悲痛,柳芷溪心如刀绞,人的生命,说顽强也顽强,说脆弱仿佛也像风中的草芥、易碎的瓷器。她站在门外,平复了心情,露出一个绚烂的笑,然后才走进病房。她没有告诉姚瑶。
站在付洪涛的墓碑前,望着他生前意气风发的黑白照片,柳芷溪的泪水,无声跌落在悲凉的秋天。坟场里种的绿色植物,飘落下枯萎的叶,被萧瑟的风无情拂向不知名的方向。天下着阴冷的小雨,辛晨曦一脸肃穆,一言不发,任雨水湿润了他的外套,好像有人依靠在他身旁痛哭一场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