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啊……”
天启帝悄无声息地从一道暗门走了出来。
万屠背对着他站着,毫不吃惊。
“那是我儿子。”
他首先跟天启帝强调了一遍,才接着道:“小和从小就是个细心的孩子。”
细不细心什么的,天启帝根本不在意。
他就想知道万和什么时候才能叫他爹。
但这时候不适合说这种话。
“有什么你不妨交给他去做,也许有意外之喜。”
天启帝对万和的信心,竟然比万屠还要多一点儿。
万屠默然一阵。
“再说吧。”
天启帝也不强求。
他提笔轻轻在纸上写了一个人名。
侧头欣赏了一会自己的笔迹之后,提起来给万屠看。
“我们想要进入熊家祖地,这个人大概可以争取。”
万屠看了一眼,就点点头。
“我知道了,回头我亲自去接触看看。”
他不需要当场知道详细资料。
慎行司只要知道个人名,就能把人查到祖宗十八代。
“交给你了。”
天启帝很满意万屠做事的态度。
想要拍拍万屠的肩膀,却被万屠一眼瞪了回来。
“三十六根阵桩已经齐备,我看他们拿什么跟我对着干!”
他毫不尴尬地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哈哈大笑。
忍字头上一把刀。
十几年下来,天启帝感觉自己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
是时候让那些蠢货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了。
……
独眼人东门的急迫程度出乎万和的意料。
或者说是他老婆过于急迫。
他们回到万府不久,万和就听到东门一家在套车了。
一个紫绶金章的身份,似乎给了他们无穷勇气。
“也就糊弄糊弄普通人家罢了。”
万和摇摇头。
不过东门的老丈人当初能看上他编造出来的身份,家世也就那样了。
他悄悄跟了上去。
高大的身形混在一众独眼人当中毫不起眼。
“这家伙得意忘形,肯定要被老丈人打出来。”
在万和看来,循序渐进才是王道。
东门这么多年躲着岳父一家,总得给人家一个接受的过程。
现在这么大剌剌上门,还带了一群疑似去示威的独眼人,哪个老丈人都忍不得。
“兄弟,你怎么捂着半边脸?”
一个同样落到后面的独眼人瓮声瓮气问万和。
“水喝多了,浮肿。”
万和随口答道。
“兄弟你的眼睛怎么歪了?”
“落枕了。被枕头挤的。”
“兄弟……”
独眼人还有话想问,万和摆摆手不耐烦地落到了最后。
他简单改变了一下面部骨骼排列的易容还真经不起这么盘问。
独眼人其实想问我怎么没见过你来着。
但想想万和面孔很熟,肯定是自己人来着,又兴高采烈地向前走了。
“功德坊。”
东门带着队伍,熟门熟路拐进了一个大坊门。
万和看着眼熟,想想好像是那天想招揽他跟万屠那个小男孩提到过的地方。
“功德坊木家……不会这么巧吧?”
他不知道东门妻子的名字。
有心问一问,看着东门防贼一样的目光无奈放弃了。
走出独眼人的聚居地,一路行来,这独眼人本来没那么疑神疑鬼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万大长老的错觉。
方才东山晴落荒而逃,似乎又触动了独眼人东门的开关。
“什么人!?”
一声喝问声打断了万和的思绪。
木府到了。
家丁打扮模样的年轻人一边跑过来一边喊。
木家地位不低,实力应该也不弱。
万和立刻得出了结论。
堂堂紫绶代领的一群黑衣就这样被人华丽地无视了。
看那家丁的模样,还要训斥东门。
独眼人东门有些手足无措。
情形出乎他的意料。
“原来是慎行司的大爷们到了!”
眼看跑到东门的马前的年轻家丁忽然倒退几步,差点跌到地上。
万和注意到他的眼睛使劲挤成了一条缝,试图看的更清楚。
“用眼睛有毛病的看门……”
这木家迟早要完。
……
木家的大爷据说刚好不在。
家丁白跑一趟,又去通知刚好在家的二爷去了。
这分明就是托词,万和懒得揭穿。
他偷眼去看独眼人东门。
见这独眼人激动忐忑,却没有丝毫不满,登时知道他的老丈人大概率就是这位二爷了。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木家的二爷很快就到了。
他满头银发,看上去憔悴失意。
对着万和等人,就是敷衍地拱了拱手。
“不远,不远。”
独眼人东门慌忙站了起来,都语无伦次了。
万和看着他的膝盖有发软的迹象,暗中从旁边花盆里的观赏木上取下一颗果子弹了过去。
“谁!?……”
东门膝盖吃痛,吼出来半句。
“什么?”
木家二爷疑惑地看着他。
独眼人受到朝廷特赦的事他也听说了。
不理解,但也不反对。
天塌下来又有他什么事?
只不过看起来这些独眼人举止失措不堪造就。
“我是问二爷您贵姓?”
独眼人东门谄笑着弯下了身子。
万大长老简直不忍目睹。
跑到木府来问主人家姓什么。
他要是有这种女婿,有多少打死多少。
“木。”
果然,木家二爷虽然回答了东门,眼神都不对了。
十几年不见,他根本没认出这个当年颇为中意的女婿。
独眼人觉醒以后的相貌,跟觉醒之前完全不同。
不单是少了一只眼睛那么简单。
他们的面孔会变的粗犷,身躯会更加粗壮。
“二伯,听说来客人了?”
一个声音刚刚变过来的年轻声音拯救了东门。
回过神来,他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
不能怪他六神无主。
实在是他老婆太过重视这次探亲,搞砸了死无葬身之地。
结果越紧张越出错。
东门有些怀念年轻时的自己。
当时他挥洒自如,骗的木家大小姐脑子都没了。
“当年我真的以为她傻来着……”
可惜人家的智商很快回来了,他的没了。
……
木天成审视地看着客厅当中坐着的独眼人们。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慎行司官员,他当然不敢这么放肆。
但这些独眼人坐在奢华富贵的环境里,那手足无措的表现已经出卖了他们。
这就是一群乡下人。
不,乡下怪物。
狗肉上不得席面。
“不知道他们来我们木家有什么事?”
木家二爷跟东门相对而坐。
都在主位的下手。
木天成毫不客气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羞辱。
他在外人面前羞辱这个二伯。
殊不知,羞辱的是整个木家。
也不知道被人看出家族不合对他有什么好处?
木家二爷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出言呵斥。
他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更加丢人。
独眼人东门眼中的凶光渐渐冒了出来。
万和对他这份行动力还是满意的。
“不知道这位是?”
东门一字一顿地问木家二爷。
“我弟弟的儿子。”
木家二爷淡淡地道。
木天成在外人面前丢了木家的人,他也做不出什么好脸色。
“亲的吗?”
独眼人东门追问。
木家二爷不知道他为什么失礼地问这种问题。
但因为人尽皆知的缘故,还是不悦地答道:“不是。”
“我们家可是大房!”
木天成莫名地察觉到危机,肌肤一阵恶寒。
他急忙喊出了让他自傲于木家二爷的倚仗。
轰!
一道红光猛然定住了他。
仿佛一座大山压在木天成头上,让他动弹不得。
“我管你大不大!?”
独眼人东门狞笑着一拳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