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一殊脸色讪讪,一副被雷到的模样,戚长容也顾不得看戏,清咳一声道“今日官学是太傅的课,太傅来东宫作何?”
姬方领人上前伺候,给他们各自斟了一杯茶。
杨一殊手执茶杯轻抿一口,眼中有着浓浓的担忧之色“殿下昨日受伤委实惊险,臣心里担忧,特来瞧瞧殿下恢复如何。”
他说得情真意切,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戚长容心里不住冷笑,杨一殊现在的态度之所以如此好相处,还一副以她为主的做派。
但没人比她更清楚,一旦自己失势,杨一殊会是第一个背叛他的人。
这样的人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戚长容面上的神情越发冷淡,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劳烦太傅担忧,孤现下已无大事,身体也在恢复之中,太傅还是多将心思放在官学为好。”
听初期常荣话语中流露出的疏离,杨一殊面色一顿,随即从善如流的将茶杯放回桌上,笑道“殿下说的是,现下时间不早了,臣便先行退下。”
戚长容‘嗯’了一声,并未挽留。
君琛目送他出了东宫大门,直接抢过姬方手中的茶壶,对着茶壶嘴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末了还砸了砸嘴,评论道“味道略微涩的心,泡茶的功夫还不到家。”
姬方俯身叩首,忙道“奴会继续努力的。”
君琛摆了摆手,示意并不放在心上。
“你说杨太傅为什么会突然来东宫?”
戚长容优雅的理了理褶皱的衣袖,眸光平静“许是来看将军里的。”
君琛好奇“看我做什么?”
“好奇你怎么能无召见孤,特意跑来宣示主权罢了。”
都说杨太傅在东宫极有脸面,可是这一次君琛舍命相救立下大功,已经隐隐动摇了他‘独一无二’的位置,他当然要来瞧瞧。
“这样看来,以后我也得等殿下召见才能步入东宫,否则落人口舌,徒添麻烦。”
戚长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能和别人相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算哪根葱?”
君琛“……”
入戏太深。
救命恩人这一茬是过不去了。
皇家骑练场,马驹,箭场,蹴鞠一样不少,是为皇族子弟准备的训练之地,只可惜戚氏皇族子嗣凋零,除了几位公主外,再无其他的皇室成员,从皇家骑练场修葺至今,倒是便宜了那些大臣们的儿女。
戚长容带着君琛走进去时,里面嬉戏低喝声皆有,看起来好不热闹。
她裹紧身上的披风,手或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脸色略微苍白。
听着她压抑的咳嗽声,君琛偏头看了她一眼,嫌弃道“殿下为何带我来此?”
皇家骑练场于他而言就是小孩儿过家家,毫无挑战不说还会平白浪费他时间,他宁愿回到战场上挥洒热血。
那于他,才是真正的训练场。
“将军可否知道蒋太师有一个儿子?”
君琛若有所思“听过,听闻蒋太师将他保护得极好,从不轻易示于人前。”
几十年前,蒋伯文曾娶过一胡族女子,后来那女子因难产而去世,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这么多年来也不见蒋伯文另娶妻室,反而一心培养他的儿子。
“将军有所不知,蒋太师十分溺爱他的孩子,孤不在的时候,这皇家骑训场几乎已变成他的天下。”
君琛慢吞吞的看了眼放置在训练场左右的十八般武器“殿下的意思是?”
戚长容走过去拿上最轻的一把利器,笑道“蒋家公子从十五岁时就向往军营生活,最崇拜的便是将军这等保家卫国的男儿,若将军愿意指点他一二,想必他心里十分感激。”
“这刀太利,殿下小心伤到了自己。”君琛将手中的利器重新扔了回去,哐当一声,剑身稳稳的插入剑鞘。
对于他几乎算得上冒犯的动作,戚长容耸了耸肩,不甚在意“蒋公子从十五岁那年便嚷嚷着想要从军打仗,可惜被蒋太师以暴力手法压制住了。”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君琛平静道“殿下是想让我和蒋太师唱反调,他既不愿意让蒋公子从军,我的任务就是重新挑起蒋公子从军的热情。”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帮衬几分,如此一来,只凭着蒋公子一人,就可以让蒋伯文无比头疼。
“唯有让蒋公子入你君门,才能保你君家君门将士一时安稳。”
戚长容向前迈开脚步,也不隐瞒,直白道“蒋太师的野心日渐膨胀,总有一天将不安一隅,无论朝堂闹得怎样,军营绝不能乱。”
君琛沉默的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戚长容住了嘴,她刚说完,骑训场里面杂乱的争吵声也越来越明显。
“十三,就你这箭术也好意思和蒋大相比,我怕就算在你面前立一座碑,你也不见得能一箭射中。”
“是啊,与其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如回你自己的宫殿躲着多练几年。”
在一阵轰笑声中,戚自若羞的面色通红,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