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真的把「底牌」掀给杨慎看了。
杨慎看着堆成小山的生铁,凭空生出一股责任心,想要把这些生铁都用在大明需要的地方,而不是听小皇帝的,拿这些去造虚无缥缈听起来就很扯淡的火车和铁路。
二人随后离开后山,回到矿场前的营地。
此时唐寅带着陆松等人已在等候中,唐寅正跟徐阶说话。
「用修,敬道,我正跟唐先生提到你们呢。」徐阶正是不识愁滋味的年龄,说话没什么顾忌。
他根本就没发现杨慎阴沉的脸色,只顾以自己的方式表达。
朱浩笑问:「唐先生,不是说要去府城吗?怎么还没走?」
唐寅道:「不着急,有事要跟你谈。」
说着还特意看了杨慎一看,好似有杨慎在,某些话不方便跟朱浩提。
朱浩叹道:「有人闯入矿山,掠,闹出不小的事情,我这边也很为难……正好我也要回府城,不如一同回去吧。」
杨慎一听,顿时有些不情愿。
现在他知道这矿山周围藏着几百万斤生铁,若是朱浩走了,回头锦衣卫根据线索查到踪迹,那时岂不是这些生铁都会被锦衣卫的人运走?
「陆典仗……不对,应该称呼你陆千户,现在你们锦衣卫的人不是已撤离了吗?你这次来,是专程护送唐先生的?」
朱浩笑着跟陆松打招呼。
陆松颔首道:「是。」
杨慎上前道:「诸位,既都是为朝廷效力,我等何不好好相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入内叙话为宜。」
……
……
两方势力的人都进入矿场。
毕竟临近天黑,就算要去府城,当天也没法走。
唐寅和陆松去了一边,而朱浩跟杨慎则好像又有事情要谈,去了另外一边,徐阶最是尴尬,他明明跟杨慎一起来的,路上杨慎对他也算照顾有加,现在见到朱浩后,似乎就忘了还有他这号人存在,直接将他无视。
朱浩以要为杨慎安排住所为由,将杨慎带进了一个木屋,里边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二人围着一张木桌,并没有落座的意思,杨慎明显经过深思熟虑,对朱浩道:「要想让户部将这些生铁接收,必须要有孙部堂出面……此事最好由你来跟孙部堂提请,其他人很难搭上线。」
朱浩摇头道:「用修兄,你觉得孙部堂会出面相助?」
「不试试,怎么知道?」
其实杨慎心里也没底。
问题就在于,杨慎从来都把孙交当成政敌来看待。
可现在这么一大批生铁,想要户部来接手,冒着巨大的政策风险的情况下,没有户部尚书首肯怎么可能?
朱浩叹道:「我来提请,恐有不妥,其实最好是用修兄跟朝中重臣联系,但不要跟令尊提及,否则若事不成,被令尊知晓,这么一大批生铁,最后在我们眼皮底下被锦衣卫的人运走,是不是……」
朱浩话说到这里顿住了,若有深意地看了杨慎一眼,分明是暗示对方——你做事前最好深思熟虑一下,让我去跟孙交提请,就像你知会你爹一样,若锦衣卫回头就带人把这批铁给运走,那我们对上面做的提请就成了把柄,会给自己招惹来烦。
杨慎道:「不跟京师的人提,这调令如何取得?」
朱浩也很为难,叹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吗?」
杨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时间很踟躇,若让朱浩将此事请示孙交,由孙交出面拿到这批生铁的调令,对他来说无疑是最佳选择。
但杨慎怎能相信孙交在这件事上会帮他?不怕孙交一扭头
就把事情告诉了皇帝?锦衣卫那边正愁找不到这批生铁的下落呢。
杨慎现在也觉得事情棘手。
朱浩问道:「若是我们私自将这批生铁运走,你看……」
「不可!」
杨慎道,「这批铁,乃锦衣卫掌控矿场时出产,若凭空消失,朝廷必定会严查,再说了,运输这么大一批生铁怎可能瞒过所有人?私自调运,乃欺君之罪。」
显然杨慎也考虑过这个方案,衡量出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
朱浩道:「可我想过,若锦衣卫丢了这批生铁,他们未必敢对上面报告,现在知晓此事的最高层,可能只到唐先生那儿。」
杨慎皱眉:「你是说,他们根本没有上报陛下?」
朱浩笑道:「锦衣卫开矿,产出多少,难道会如数跟上面报?陛下人在深宫,怎可能会知晓那么详细?我们可以分批往外运,或者我们就近造一个冶炼厂,把这批生铁铸造成兵器,那就算锦衣卫查到,这批生铁上面又没写他们的名字,他们怎会知道兵器是用他们生产的铁所打造?」
杨慎越听越迷糊。
朱浩所提计划,对他这样一个没多少实务经验的文人来说,明显超纲了。
杨慎抬手:「你让我静静,等我考虑清楚后再答复你,你先去应付唐伯虎,可不能让他察觉端倪……你先去吧。」
……
……
当晚朱浩没有安排接风宴。
杨慎跟唐寅间本来就不对付,有点各为其主的意思,同是受皇命来调查案子,走的时候都不同行,指望他们坐下来一起商谈一下有关查案之事?
唐寅和陆松老早就回到住的地方,这里隔杨慎暂居之所近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