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张佐的意思,张璁还是留在京城好,干嘛要委派个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让其远离京城官场呢?
「切!」
朱四一脸不屑之色,「朕有敬道在,需要这种小角色做事?给他个大理寺少卿,算是对天下人有个交待,让别人都知道,愿意出头为朕做事之人,朕一定不会薄待,至于他的能耐……再怎么高,能跟敬道相提并论吗?」
张佐被问住了。
其实从张佐的角度来说,并不希望看到皇帝身边一家独大。
难得张璁当初因挑起大礼议,在士子中有一定的名望,在官场也有了一定积累,可以委命到重要的职位为皇帝做事,但现在看起来……张璁在皇帝心目中,仅仅是个做了事可以给其一点奖赏的跑腿,根本无法往决策层发展。
对皇帝来说,好像有了朱浩这一个军师,就容不下别人。
朱四道:「让他去南京,也是避免姓杨的离开朝堂前,让朕跟内阁那群人起正面冲突,在用人上,朕只需争一半。」
张佐好奇问道:「何为……争一半?」
朱四笑道:「就是只为这些人争取留在朝堂,未来为朕做事的资格,而不去争让他们留在朕身边……这点在唐先生还有张璁身上都体现出来,就连敬道,也是秉承这个原则,你不觉得吗?」
「呃……」
张佐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大概意思,就是先任由杨廷和把皇帝身边羽翼都给剪除掉,一切都顺从杨廷和之意,这样其离开朝堂时,觉得已「完成任务」,顺利扫除了皇帝任用「女干佞」的渠道,但又不令皇帝身边人真的伤筋动骨,保留了未来继续为皇帝效命的资格。
「你也要小心一点了。」
朱四突然对张佐说了一句。
张佐一脸懵逼,我小心?
小心什么?
朱四道:「敬道说,只怕内阁下一步要针对的人就是你,他们找不到朕身边到底是谁出谋划策,一定会怀疑到你和跟随朕入宫这些内官身上,一定会想办法制约你们的权力。」
「是。」
张佐应了一声,却不明白,内阁想制约司礼监?
怎么个制约法?
就算司礼监不算是内阁的上级,至少也是平级,一个是外臣一个是内官,这也能互相制约?
朱四继续道:「以敬道估计,最近恐怕朝臣会纷纷参劾朕身边人,包括你跟黄锦,在朕登基后,对兴王府旧人缺少管束,就怕他们在民间犯事……」
「也不一定是主动惹是生非,哪怕只是朕多赐给了他们一些田宅,也会遭人非议,更别
说其中还有些言官会没事找事,总之最近一定要严格要求兴王府出身的人,不能给姓杨的话柄。」
「是。」
张佐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么个制约法。
靠言官来上奏,即便皇帝不会按照言官的意思去惩罚身边人,但也会因言官的上奏而令兴王府出身的人名誉扫地,到时这些人在朝的声望大幅降低,此消彼长之下就是内阁占据舆论主导权。
张佐心中隐隐有些后怕,暗忖,最近兴王府出身的官员,的确行事愈发过分,或是因为都觉得陛下已坐稳江山,做起事情便肆无忌惮,殊不知这是文官集团故意放任为之,就为了令王府的人掉以轻心后,再接连上奏,达到一击而令王府中人一蹶不振之目的。
看来还是朱小先生深谋远虑,连这点都看明白了,又不好直接劝谏陛下规范我等,只好以这种方式委婉提醒。
「敬道明早就要走了,朕准备今晚出宫,去跟敬道喝上两杯,为他饯行,早早安排吧。」
朱四笑道。
「是。」
张佐恭敬行礼,随即领命而去。
……
……
朱浩要离开京城。
杨慎在他走之前,又召唤相见,地方是在东单牌楼附近一个茶楼,这次没叫余承勋等人作陪,乃单独跟朱浩会面,耳提面命一番。
「……有些事,明面上不好说,只能私下来讲,你到永平府后,不要循规蹈矩,毕竟那边陛下布置了锦衣卫,你不用担心把事情闹大,要记住,朝中有人为你撑腰,无论你做出什么事,只要不出人命……哪怕真闹出了人命,只要你没牵扯太深,都不会影响你仕途……」
杨慎这番话,有点挑唆朱浩到永平府后跟矿场的人火拼的意味。
以杨慎的口气,锦衣卫怕个球?
真闹起来,那也是锦衣卫跟地方官府因民利而大动干戈,若伤及人命,看你们锦衣卫怎么在永平府开矿!
哼,到时候天下士人的唾沫星子会逼得你们夹着尾巴逃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