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开矿和卖矿在朝中掀起的滔天巨浪,暂告结束。
唐寅仍旧负责西山煤矿开采,对于民间资本的使用,从明面转到了暗里,无论如何,民间商贾都明白朝廷要在采矿方面做一些改变,倒也没多少人害怕会被多征税,一切便在于朱浩提出的新矿税的方法非常「讨巧」。
你不买朝廷的矿场,就不存在征税的问题,现在朝廷开矿的效率尚不为人知,旁人更多是将出资购买朝廷矿场的徽商当成了傻子。
刚开的矿场,你们就敢拿几万两银子去买,真是有钱烧得慌。
经此一事。
杨廷和在朝中声望严重受损,朱四从阴霾中走出,君臣间进入一段相对和谐的时期,也在于朱浩告诫朱四,暂且不要去跟杨廷和争,就算是想当个明君圣主,也要等杨廷和退下去之后再说。
朱四把这话听到心里去了。
朝堂上被杨廷和威胁,给朱四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就算对外人不说,但其实他内心也害怕自己做出的变革太多,会惹恼文官,万一文官真联合起来要将他的皇位给废黜,或是想办法把他弄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双方都有了台阶下,就不如先安稳过日子,只要不去招惹杨廷和,料想杨廷和也不会来侵犯他皇帝的威仪。
转眼进入三月。
对于江南来说,三月已是绿柳垂堤,烟花处处,但在京师,三月天仍旧有些冷,不过也是乍暖还寒,早晨气温刚过冰点,中午就能到十几度,到了晚上又能回到零下,偶尔哪天还来个雨夹雪。
朱浩在翰林院供职,倒也清闲,不过年后确实要比年前忙碌一些。
最近朱四发愁的主要问题,一是西北边关,鞑靼人仍旧不停袭扰,好在达延汗已死,草原势力本身已不成气候,不至于爆发大规模的战事,这对大明朝廷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再就是东南海防问题。
倭寇接连袭扰,在地方上造成几次大的杀伤事件,朝廷要出兵镇压,却苦于东南海防松弛,将士疲惫,难以应战……
过去几十年,虽然东南海防问题一直都在,但也就正德年间佛郎机人和倭人开始逐渐袭扰,才形成重大安全隐患,而在这之前多年因海防无事,以至于东南一些卫所早就出现缺兵少粮的问题,将士连基本的军备都难以筹措,更有中卫所高层大肆侵吞土地,盘剥过甚,军户逃亡情况日益严重。
突然海防着紧,各卫所抽调不出平盗兵马,就算集结几个卫所的力量,却因将士训练松懈,军备不齐,没有与盗寇一战的能力。
更因大明承平已久,各卫所基本已没有战船这东西,就算陆地作战官军能凭靠人数上的优势,把盗寇打败,但只要人家退到海边,乘船直接回到海岛上,官军就拿他们没办法。
……
……
这天朱四在朝堂上又因东南海防问题,很是闹心。
海防一直都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杨廷和先前阻止朱四开矿时,从户部拿出相当于五万两银子的钱粮军械,调拨给东南沿海卫所。
但明显杯水车薪。
仅仅能维持各卫所正常运转就算不错,想以此来整顿军备,甚至出战果,估计连杨廷和自己都没信心。
过去几十年,大明对于倭寇的策略,更类似于「以夷制夷」,大概意思就是加固沿海卫所以及县城的城防,让倭寇海盗为争地盘自相残杀,哪怕崛起一股大势力,拖个几年,总会因海盗内部分赃不均,或是崛起另一股大势力,互相攻伐而亡。
所以这次杨廷和采取也是这个策略。
东南海防缺兵少粮,想保证卫所稳固,保证军民利益不受损害,至少要拿出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
钱粮军械,如今只抽调五万两,于大局无补。
朱四却是个较真的人,在这件事上,朱四更责问户部和总督仓场之官员,让他们想办法筹措。
「朱浩,你是不知道,他们可会插科打诨了,朝会上官话那是一套接着一套,朕问他们有什么办法,他们就说尽量,说什么等盐课、夏粮收上来才好绸缪,还说什么已着令南户部抽调钱粮……这不扯淡吗?分明是在给朕打马虎眼呢。」
当皇帝的,包括被世人称颂如弘治帝朱祐樘,面对朝廷乱象时,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朱四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皇帝,很想做出成绩,再加上身边有朱浩耳濡目染,让他又一股责任心想带领大明走向繁荣富强,因此最听不得那些官话套话,他要那些官员做出成绩,但官员都是搞政治的,平时能做点事就算不错了,官僚从来都不是为解决问题而生。
朱浩道:「应付了事,或者说应付陛下,本就是他们的职责,陛下能指望他们做出什么实绩来?」
朱四不解地问道:「他们不应该为大明鞠躬尽瘁吗?」
「呵呵。」
朱浩笑道,「话是这么说,但陛下设身处地想想,若是朝廷府库的确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换陛下遭遇上面催促,会怎么办?」
朱四懊恼道:「总不能不想办法,而光想如何应付上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