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嘉氏看到这一幕,双目迸火,侧过脑袋瞪了四儿子朱万泉一眼这种场合她不方便说话,需要有人出来浇一盆冷水,而指望粗鲁莽撞的朱万简显然不合适,最好是由有一定头脑的朱万泉出面。
朱万泉见到母亲眼色,顿时明白自己的“使命”,但以他随和的性格,完全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朱万泉想了想,低下身子,凑到朱明善耳边道:“父亲大人,朱浩是三哥独子,机巧过人,但他开蒙时日很短,让他去参加科举恐怕为时尚早,不该如此揠苗助长才对。”
朱明善眼睛里只有孙子,居然对朱万泉的话充耳不闻。
一旁主桌坐着的长孙朱彦龄不屑一顾:“小小年纪就敢觊觎科举,真是不自量力。”
换作别人,根本就没资格这么说,但朱彦龄却不同。
虽然他平时放荡不羁,但在朱家,也算是“读书人”,十三岁时就考过县试,十五岁过府试当然到现在也只是个童生,院试对他来说太过艰难,这几年他的荒唐也是从他过府试后,院试屡试不第,跟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开始的。
朱家科举的“双保险”之一朱彦龄没落,现在朱家对于科举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已是生员的朱万泉身上。
陆松见周围的人对朱浩出言不善,心中气愤不过,主动替朱浩说话:“朱老千户,您老放心,令孙在王府中学业进步很快,来年参加县试,也是得到兴王殿下欣赏和首肯,兴王有言,若是他能考中生员,未来会送他到国子学读书,以成就他的功名。”
“啊!”
陆松的话说出口,在场的人都听呆了。
这是怎样的家族?
为什么朱浩参加科举,朱家的人除了一个不能说话的寿星公,其余的人那么大反应,甚至泼冷水嘲笑?
反而是兴王府这样的外人,却对这个孩子信心满满?
说是朱家的孙子,可为何之前贺寿的时候没见他现身?
难道说爹早丧,连寿宴都不来吗?还是说被安排在别处,连进正院的资格都没有?难道是庶出的?
“好好”
朱明善没法表达太多意思,这两个字已清楚表明他的态度。
他觉得兴王府支持孙子去考科举,必有因由,学业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便赞同孙子去闯一闯,哪怕其年岁看起来不像是能谋求功名的样子。
“抬老太公进去!”
朱嘉氏终于发话。
她不能把家族的矛盾展现在外人眼前,趁着现在矛盾没有公开激化,直接把老爷子抬进去,就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当朱明善被下人抬起来,滑竿往里屋走时,朱浩分明发现老爷子努力转过头,想多看他几眼。
朱浩瞬间明白过来,朱家并不是不明是非,一直以来朱家对他们母子的打压并不是来自祖父朱明善。
想想自己父亲死后,母亲可以顺利继承亡父的遗产,便说明当时朱家对于三房的家业并没有觊觎。
随后的争产和一系列肮脏的针对手段,全在于朱明善卧榻、改由朱嘉氏当家
坏了!
朱浩心想,只怕自己那便宜老爹不是朱嘉氏亲生的。
不然为何夫妻俩对同一个儿子的态度,反差会这么大?
老太太虽然强势,但对大伯、二伯和四叔好像都挺好的,为何单单针对三房如此刻薄?又或者单纯是吃绝户?
问题是我这房没绝啊!
我不是朱家孙子还是怎么着?
同样是孙子,我跟酒桌上混吃等死的长房长孙朱彦龄相比,为何差距这么大?
其中必有隐情!
“酒宴继续,不相干人等可以退下了!”朱嘉氏等老爷子身影消失在门后,又一次发话,这次态度比之前决绝多了。
陆松听明白了,自己好像也是不受欢迎人等。
陆松望着绷着嘴唇、差点儿就要哭出来的朱娘,问道:“朱三夫人,您?”
朱娘行礼:“娘,小浩已来祝过寿,儿媳也该退下了,娘请多保重。”
“送他们走吧!”
朱嘉氏对一边的刘管家吩咐。
刘管家会意点头,带着朱浩母子以及陆松等兴王府侍卫往院外走。
正院客人炸开了锅,纷纷议论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有人说明情况:“朱家三房男人死了,儿媳带着儿子跟家族闹分家并如愿以偿,早该料到会有今日这待遇才是。”
心向着朱家的人,似乎并不认同朱娘母子。
现实便是这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