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高床大枕,不复身旁有赵元朗搂着时的温暖,李从嘉蓦然醒来,只觉孤零零一个,心下很是怆然,又已有些习以为常了。
起身只见四喜守在床畔,还在等他自昏迷中清醒。
四喜向李从嘉行了礼,「皇上刚派人通传,说是要侯爷上朝呢,待会儿奴才先为侯爷洗浴,再仔细替您簪发。」
李从嘉一听,心里很是厌恶,「臣本佞臣,哪有什麽上朝持笏的命?他若是真真顾惜我,就该让我自己清静,省得入了文德殿,还得碍晋王的眼。」
四喜没理会那些牢SaO,「侯爷,您现在的模样,若是照了铜镜,只怕您自个儿也会吓着,还是洗一洗的好。方才皇上又派人送了几件时新的衣服过来,让您待会儿洗完,选一件换上。」
李从嘉知道,这是要让他上朝时T面些,若换作别人兴许还视为圣宠,他却觉着赵元朗这人已把他拿捏到了底,他偏不要,道:「我只穿我从金陵带来的旧时衣服,其余的一概不穿。」
四喜只推李从嘉去仔细梳洗。等着头发晾乾,等了好些时候,才终於能伺候他簪发。
李从嘉端坐镜前。四喜一边为他篦头,一边道:「皇上对侯爷的顾惜之情,那是有目共睹的,只要侯爷安份守己,甭总是对着皇上冷心冷面的,必然能青云直上。」这些话把李从嘉听得恶心,却没消停,「奴才又想到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从嘉道:「平平都是作奴才的命,也不怕触怒了我,你就是说,哪来的这麽多事。」
四喜这才接着道:「奴才向来是贴身伺候陛下的,先前从未看见陛下如此凌辱过其他的後g0ng嫔妃。」
「他这般对您,无非是给个警讯,让侯爷您服贴些。」
这时,四喜已拿好主意,拣了一把御赐的点翠银凤含珠的步摇为李从嘉簪上,镜中人当真是端然生姿。李从嘉一见,却一把扯了下来,「上个朝作什麽花枝招展的?」
四喜道:「衣服、发簪都是皇上钦点的,侯爷恐怕不能不从呢。」
李从嘉惨然道:「我竟连我自个儿穿什麽衣服,簪什麽簪子,都不能自己决定了?我这样活着跟Si了有什麽两样?」
「他做什麽要警我?我至於吗?原来我这窝囊样,对皇上而言还不够服贴呢,那我可真不知道他要什麽样的人在跟前服侍了,反正我是没那个命。」
四喜重新将李从嘉扯乱了的头发篦整,仍是往发髻上,cHa上那只蓝宝石的步摇,「侯爷,您今日的打扮素净雅致,没有人会知道是皇上钦点的衣着,您权当是为自个儿存点T面。」
李从嘉道:「我伺候他还得偷着来,本就不如后妃,你要我存点T面,我本就是个没有T面的!」
四喜yu再劝,「皇上对侯爷青眼有加,侯爷何必如此自弃自厌呢?」
李从嘉恨恨地冷笑了声,「丢了祖宗家业不说,还得男不男nV不nV地在敌人身下夜夜辗转承欢,这样的青眼你要不要?」四喜顿时没了声。
还有些话好说,然而另一名奴才前来通传,「李侯爷,文德殿里早朝的时辰已至,皇上派了轩辇在阁外等候,侯爷若是梳妆已毕,便随奴才上轿吧。」
李从嘉一时也无法再如何,只好任由四喜簇拥着进了g0ng。
彼时赵元朗已在龙位上听政,李从嘉姗姗来迟,其余文武百官早已站定位置。赵元朗也没责他,待他入了位,方始朝议。
诸般政事暂且不提,晋王道:「禀告陛下,不出一月内吴越国主便会来朝贡,恕本王进言,或能请违命侯在垂拱殿晚宴时献艺。」
语落,满堂朝臣譁然,一时间许多灼然眼神都落在李从嘉身上。
赵元朗心里明白,晋王这是要趁机折辱李从嘉,也没把话说Si,只问:「李Ai卿作如何想呢?能胜任麽?」
不料李从嘉一口应承下来:「多谢陛下厚Ai,微臣必然戮力而为。」
李从嘉既然没向他示弱,赵元朗便说:「那好,朕特拨你一支乐工班、舞伎班听候你差遣,你尽管编排歌舞。」李从嘉谢了恩,当日早朝余下的并无要事,赵元朗提早散了朝。
此时业已接近午膳时分,见墨池已带轿子来文德殿外接他,李从嘉正要回玉英阁,一名也是服侍赵元朗的宦官,就是早晨唤他来上朝的那位,叫「解颐」的,忙拦住他:「侯爷,皇上传您至福宁殿用午膳呢。」
李从嘉说:「按朝里的规矩,臣是不能同陛下用膳的。」
「哪有这麽多规矩?朕就是这里的规矩。」话音方落,就见赵元朗龙袍未除,很是凛然,大步流星地走来,「自己人何必生份?光义也在呢,权当家宴,一块儿吃不也挺好。」
听到赵光义也在,李从嘉更不想了,可眼前之人是大宋的天子,他亲自来请自己吃饭,哪里有不从的道理?只好去了。
除下朝服、纱帽,李从嘉换了平常的衣服,才进入福宁殿。彼时赵元朗、赵光义两人尚未用膳,倒是先喝了些酒。
李从嘉见束腰牙板八仙桌并没有设自己的位置,才一愣,赵元朗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坐这儿。」李从嘉摇头,「此时还是政务时间,臣怎可以如此跟着胡闹?晋王为何不规劝陛下呢?」
「就凭你的身份也想规劝陛下,指摘本王。」赵光义兀自起身,一只手拍在李从嘉的PGU上,将他推攮至赵元朗的腿上坐着,又替他满斟一大杯酒,「李从嘉,早朝时迟到,午膳时也迟到,这杯你是当罚的。」
李从嘉被说得无话反击,见晋王瞅着他的杯底不放,只好y着头皮将那杯酒全喝了,只觉喉咙里re1a辣的,几yu呕吐。
那两人并没有陪他喝,单是看着他喝,这令他感到羞耻,一时间竟觉着自己沦为青楼nV子一流了;他心知,正因为他是男子,能光明正大出入内外廷,赵氏兄弟才这般调笑他。
赵元朗搂着李从嘉的腰,令四喜倒了杯茶,替他醒酒。随後方说:「从嘉,吃点菜垫垫胃,否则待会儿有你难受。」
李从嘉酒力已发,开始头晕脑胀,也顾不得推辞,强b着自己进了点食物。
赵元朗见他绵软地挂在自己身上,搂着自己的脖子,很是得意。又试探地拍了拍他的脸,「朕听闻你以前也喝得不少,怎麽现在这麽不胜酒力?」
李从嘉过往皆是为着诗词歌赋而怡情小酌,从未这般被人罚过酒,醉酒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