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为李从嘉捏好脉以後,告诉周嘉敏:「李夫人,侯爷原是心头郁结,上一个太医未能开到解散的方子,经老夫的导引,眼下侯爷已无大碍,只需每日三服药,不出两日即可痊癒。晚点会有童子自御药房里送药过来,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谢谢大夫!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周嘉敏喜不自胜。
「老夫只是尽本分,要谢就谢陛下隆恩吧。」大夫吩咐童子收拾好家私,就离开了房间。
知道病T将瘳,李从嘉自是高兴,他却纳闷,在周嘉敏离开以後,有个人曾来探过他,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在这偌大的汴京中,也没个依靠……来的人只能是陛下,或是陛下派来的人了。他想。尽管他还记得那人是如何轻柔地抚0他的额头,静静地陪着他,未免太过温柔,简直不像是赵元朗。
几乎是在太医已经确定李从嘉病癒的同一日夜晚,便有宦官前来通传:「侯爷大人,皇上还在御书房里处理公务,请您过去伴驾。」
李从嘉出了玉英阁,外头已有轿夫等候,竟是台龙辇。他见了,甚是不妥,忙告诉公公:「这个臣坐不得。」
公公对李从嘉的反应并不意外,只说:「陛下说要侯爷您坐,就是您说不坐也得坐呢,既然皇恩浩荡,侯爷您届时向陛下好好谢恩便是。」
李从嘉上了轿子以後,头垂得低低的,轿夫们替他打着一把张扬的h伞盖,李从嘉想躲都躲不得,y是忍受着过路g0ng人们的视线簇拥,轿子後面还跟着皇上身边服侍的四喜,本来还有人问是谁坐皇上的轿子进g0ng去了,见了轿上的人是违命侯,都觉此事难说。
李从嘉进了g0ng,四喜公公缓缓带他往御书房里去。一幛白象牙嵌玻璃画描金花鸟大屏风隔在前方,鎏金花鸟香炉中袅袅升起辛夷香,木香特异,略带辛味,香似乎已燃了大半,满室都是袅袅的香。
公公只送李从嘉到屏风前。李从嘉仔细观赏这画屏,又闻满室生香,不禁道:「把酒时看剑,焚香夜读书。陛下实在雅兴。」
赵元朗闻言一笑,「这几日家,Ai卿恹恹的成了病了,现在倒好,能说两句右军诗。进屋里略坐坐。」
李从嘉才进去陪侍,赵元朗让看灯的书僮出去了,又让他出去叫盏茶。
茶上来以後,李从嘉为他掌茶。赵元朗趁着热,没喝,只道:「过几日便是乞巧,听说那日是Ai卿生日?」
还道乞巧是nV孩子的节日,在那日出生的男孩不知会如何,觑着自己胆小又懦弱,一事无成,想着郁闷,李从嘉道:「难为陛下记得此事,臣每逢七月七,只过乞巧,不过生日。」
赵元朗笑道:「罢,朕就不替你张罗生辰了。乞巧时寻常nV子也能出户逛集子,朕在那日想微服出巡。你与朕一块儿去。」
自入汴京以来,他便身受软禁,听到能出g0ng,李从嘉喜上眉梢,「如此殊荣,当真折煞了臣。」
赵元朗也知道,李从嘉对自己定然还有些龃龉,只是因着能出g0ng而高兴。「重光,你与朕也已是实质夫妻,说什麽殊荣、折煞?莫不是你这话反过来折煞了朕。」
这话让李从嘉多不好意思,可又反驳不了。
「今日里太医才来回过朕,说你已大癒了。」赵元朗手持朱笔,虽与李从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折子倒是批得很勤,「你说说朕这个时辰要你来伴驾是什麽意思。」
「陛下……」李从嘉正是因为猜到了一、二,所以心里紧张,「您的恩宠,臣很是感怀,然而臣既非陛下之嫔妾,便不好与陛下太过亲近。若只是像现如今这样,有机会为陛下研墨看茶,倒是好的。」
「谁要你替朕研墨看茶了。」赵元朗冷笑了声,「就你这多情的眉目,温软的身子,拿来这麽用,实属浪费。」李从嘉被这调笑的话语胀红了脸。
赵元朗停了笔,搁在笔架上,一只手摆在李从嘉的腿上,隔着紫sE的锦袍,掐了掐他的腿r0U,「那病把你折腾得厉害,身上本来就很瘦,如今更是清减,玉英阁的伙食,朕再让人替你看着。」
「臣多活一日,便是陛下给臣的一日,如此隆恩,臣反而不好报答了。」李从嘉被捏得奇怪起来,躲了躲,握着赵元朗的手,不让他0。赵元郎也没强要,cH0U了手,便继续批折子。
赵元朗本就没有要李从嘉报答的意思,看着他前些日子惨淡的模样,心里反生亏欠之意,只是不说。
李从嘉心说:「得找个藉口回去,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否则看陛下的意思,今晚兴许是又要我陪侍……我虽破了身,究竟不是那种人。」
不久,四喜进来报时:「陛下,明日卯时还要早朝呢,现已子时了,还请陛下暂停公务,先回寝殿休息。」赵元朗点了头。
四喜正要送李从嘉离开。赵元朗说:「朕先回房,你让违命侯入浴更衣。」四喜立刻明白了意思,心道:这违命侯果真是个面首。恭恭敬敬地回了「遵旨」,把李从嘉带出去。
四喜送李从嘉到後g0ng里妃嫔洗浴的浴堂,李从嘉从前在南唐时,还曾和小周后一块儿入浴过,见了这白釉贴瓷的浴池,便知道赵元朗是要他洗乾净换好衣服,上龙床服侍他。原来等着他病好,为的是这个。
李从嘉气愤难言,忙求四喜道:「公公,臣虽虚职,好歹也是个文人,不能如此陪侍皇上。臣……臣……实在丢不起这个脸面。」
四喜心说:亡国之君,谈何脸面?脸上仍是笑着,回道:「侯爷,皇上对您青眼有加,荣宠正炽,您应当把握机会,好风凭借力才是呀!何况陛下既已有了旨意,您也不能抗旨。」
「除非您立刻就能cHa翅飞出大宋,否则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想要的人,又有哪个是他要不得的?」一番话把李从嘉的心里说得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