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免了免了,”陆以蘅笑吟吟摆手,现在她倒是觉得自己担不起明湛一声师父,“小殿下这回可在木兰围场大展身手。”
她也是这几日才得知,今年的狩猎季很快就要来临,毕竟盛京城“死气沉沉”了一段时日,文武百官憋着耐着没人敢大喘口气,索性,趁此机会,同上木兰围场闲适着放松放松。
明湛挠了挠头:“岂敢,谁也不是小皇叔的对手啊。”
凤小王爷的技艺无人可窥,毕竟他当年早早去了封地也没有随同盛京百官出行,可听闻靖良营的阮将军,哦,对了,就是那国字脸一身正气还带撇小胡子的阮方,裁撤大营的时候把这么好的人才都给丢去了南方,如今,尚大人一句话,重新启用。
阮方将军就成了岳戎道的都统卫。
依着他的说法,凤阳城每年都会举办与民同乐的猎赛,别说小老百姓还是世家公子们,就连整个靖良营那么多的武将,还没有一人是小王爷的敌手。
如今来了盛京城——
你们呀,等着大开眼界吧。
陆以蘅挑眉,哟,这么神?
上回凤明邪带她上玉璋山时,小姑娘奋勇直追,男人悠哉悠哉好像压根是来赏花游湖的,只是——
“我倒不希望他又去出什么风头逞什么能。”小姑娘收起长枪弓箭歪了歪嘴角,身体还没好又惹了风寒,连顾卿洵都叮嘱着好生休憩,偏爱花样百出。
“哎呀,本宫怎么好像听着有人……”明湛还格外欠揍的挖耳朵,突然脖颈子就被抵上了一道寒芒。
陆以蘅反手转花的箭矢,不怕死的搁在小殿下颈项,也就这小将军敢和明湛开这般玩笑。
姑娘一挑眉,明湛就呲着牙无趣的摸摸鼻尖,这才瞧见陆以蘅的目光探寻到他身后,校场的西北角。
明湛顺势望去,二三锦衣华服郎亦同样搭弓上箭,飞矢如星,“喀”,中得靶心。
“那是九殿下吗?”陆以蘅眯眼。
明湛点头,老九明谚是他的哥哥,身边另一位个子偏矮的是小十二:“九哥长我四岁,性子倒是和他的母亲渝妃相像,少言安静三分沉寂。”
在陆以蘅的印象中,渝妃从来不爱献于人前也不争风吃醋,这个儿子倒是得了她的真传。
“他和十二殿下关系很好?”
那两人同来同去,连武艺教授也是同一个师父。
明湛掸了掸袍上的尘灰:“十二的母亲早逝,就过继给了齐嫔,她和渝妃同在襄怡宫,两人互相照应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也算后宫难得的姐妹花。
陆以蘅瞧见明谚摸了摸身边弟弟的脑袋,手把手教着将弓箭搭在臂弯,眼角余光似蓦然瞥向他们,转瞬即逝。
“明湛殿下,”她突然道,“这九龙御座可不好登啊。”
明琛死后,御座空置,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等待的时间越久,就有更多的居心叵测滋生,后宫的妃子、掌权的大臣,他们暗度陈仓翻江倒海,更何况,那些日日月月长大的皇子们,早就已经摩拳擦掌。
虽然,凤明邪的意图很明显,明湛本是他有心栽培的人物,可,明湛年岁尚小,长幼有序,在他之上的几位皇子也并非一无是处,皇权之争在盛京城下从来都是暗潮汹涌各怀鬼胎。
谁也不知道下支冷箭究竟会刺进谁的胸膛。
明湛闻言,“喀”,捏紧了木箭:“小将军,我在文武百官中可不见得是个名声好过皇叔的人。”他的话些许自嘲。
太辰园中,明湛站在凤明邪的身边,说的话作的事,满朝上下可都看到了,表面上恭恭敬敬,可私底下兴许还在咒骂着他是个大义灭亲的无耻之徒。
哈,无耻。
这个词汇有趣。
曾经的明湛因为元妃而不齿于凤阳王爷的卑鄙行径,可到了如今,他幡然醒悟,皇家要什么脸面、什么清白——
明湛殿下突然,懂了那高高在上的凤小王爷。
“孺子可教。”陆以蘅颔首,明湛不是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人,这一点她很欣赏,尤其——
小姑娘想起很久前,他还发誓要斩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哭着鼻子想要见妹妹明惜。
明湛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他一直在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盛京城的初冬未落雪,寒凛又干燥。
数日之后,浩浩荡荡的马队就辟向了玉璋山。
天色阴沉沉,过了晌午,山中扎寨完毕又突地放了晴,令陆以蘅意外的是,明湛那小子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娇娇弱弱裹成了团子的小丫头。
明惜公主。
小公主不能骑马,丫鬟奴婢围了一圈,怕她冻着摔着扭了脚。
凤明邪竟然会同意把这小东西也带来玉璋山,也不知道明湛求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