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若再不走,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陆家姑娘了然一笑,蔑然无畏。
罗诏便知她心意已决,司正大人手脚冰冷,他也深吸口气厉声大喝:“拿下!”
拿下。
就算拼了性命也得拿下这个人犯,否则,就是他们大理寺的人头落地。
月色里的混战厮杀与所历过的每一场没有不同,伤口撒出温热的血液喷涌在身上的感受,淋漓也作恶,陆以蘅并无意要取这些小卒的性命,目标多是臂弯与腿脚,长枪穿梭间如游龙盘踞,身形矫捷、裙摆翻飞,兵卒们似乎连那姑娘的钗布裙都未能触及——
魏国公一门枪法冠绝,泼水不能入、矢石不能崔。
此时此刻才能感受到变幻莫测、神化无穷,他们都听闻过陆小将军的往事和威名却是第一次站在对立面与之交手。
罗诏怎么会瞧不出兵卒衙差们的力不从心,他两股战战却不能袒露自己的心虚和心慌:“你们不拼,就是咱们的脑袋点地!”他推了一把身边同样脸色惨白的小卒,听听这满地哀嚎、鲜血横流,下一刻,厄运就会落在自己头上,罗诏伸出去的手腕“啪嗒”被人狠狠拗折了过去顿杀猪样的大叫起来,有一种不属于春花的反更像是夏日里山野的蔓草在疯狂生长的蓬勃气息,突然就这么冲撞进罗诏的鼻腔,那是陆以蘅。
小阎罗已经闪到他的身后,罗诏呜呜咽咽突然不敢吱声了。
因为,银枪正抵在他的喉咙口。
“陆、陆小将军……陆小将军,”他不知是不是想讨饶可舌头一个劲的打结,双膝一软险些瘫了半个身子,罗大人惊慌失措的眼睛瞟了一眼四周想要冲上前来救他的衙役,眼睛急的凸瞪出来,“别、别动、都别动!”
这要是陆以蘅心一横,他脑袋掉的比谁都快。
“罗大人,你我就不多费唇舌了。”大理寺的牢狱她来过,里头灯火通明就仿佛不分白昼黑夜。
受刑的,蒙冤的亦或是咎由自取的,在这里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沙哑嘶喊如入了无间地狱。
罗诏被她驾着银枪踉跄脚步拖着身往牢狱深处去,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感觉到枪头的冰冷:“刀剑无眼啊小将军,本官、本官身为大理寺司正……”
“程小大人我都没有放在眼里。”陆以蘅懒给他眼色。
“本官只想告诉陆将军……”他的话突然顿住了,因为陆以蘅的手往上提了提,银枪在他脖颈上沁出一道血痕,罗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陆以蘅,看到顾卿洵了。
罗大人不敢抬头。
那被绑缚在牢狱最深处的刑架上的男人。
也许一身白衣,不,囚服早就被浸透了鲜血,顾卿洵的长发凌乱散落根本看不清原本清俊的脸庞,他跪在地上气若游丝却可清晰见到鞭痕无数皮开肉绽,可这些都不及那手腕处的割痕。
顾卿洵双臂被绑早已失了血色,他被人断了骨剔了筋,双手已废。
陆以蘅不敢置信,她脑中突然闪过一片空白几乎呆愣当场,转而这片恍然惨白变成了血海滔天。
“罗诏,你竟然敢——”废了他的双手,顾卿洵是太医位,是盛京城人人称颂悬壶济世的大夫,他救过百姓的命救过王城的命,你把一个对家国万民有着不可抹消功绩的人严刑拷打成这副模样——罗诏,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陆以蘅的咬牙切齿带着恨欲极致,双眼顿血红充斥。
“不不不!陆、陆以蘅!”罗诏只觉得自己脖子里的热血一瞬出涌,陆以蘅的惊怒交加令他他惊的眼泪鼻涕一起淌下,“不是本官做的!我罗诏、我罗诏就算再胆小怕事再沽名钓誉还知道是非对错!是、是程大人!”罗诏浑身颤抖惊恐喝道。
他摸了摸脖子里的嫣红,双眼也同样红的像只兔子:“本官只想告诉陆将军,我一个小小的司正,有什么权利什么能耐,我罗诏只能听命行事!”他一把抓住了陆以蘅的银枪,利刃将他掌心割裂,“你以为我不知道顾先生是被冤枉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顾先生是个好人,我想吗?我不想!可是——可是程大人不一样,他有权有兵有人,他一句话就可以让我罗诏的全家老小明日在盛京城里消失!”
罗诏脸上心虚的苍白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愠恐至极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