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洞开,响声隆隆。
明玥咕咚吞咽一口唾沫,颤着声:“你为何要杀他……”不,她更想说的是,陆以蘅不应该杀阮固,盍江道的副都统,追究起来兹事体大。
陆家姑娘不以为意扬手将弓箭背在身,勒着缰绳已跃身上马:“小公主,你不杀他,就会死在太子手上,阮固亲眼看到你我一同破了城门,他若不死,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会被宫内所有人知悉,包括江维航带兵前来相助借的是什么由头。”可是现在阮固死了,只要你们异口同声说他是私自带兵进城想要谋害公主殿下,而江维航是前来擒贼为了保护整个皇室安宁的,便是最好的保护和结局,“我陆以蘅身上的命,多一条无谓。”
她杀阮固,比在场任何一个人杀,都有说服力。
明玥张了张口,入春的寒凉透彻心骨,她看到江大人振臂高呼带着人马清点残兵败将,火光烈烈照红半边天,陆以蘅为他们背上杀人罪名。
“你、你要去哪儿?!”
“凤阳城。”陆以蘅不遮掩,“公主殿下,今夜的事,天地皆知唯剩你我,想要在盛京城里保全驸马府,您最好与我陆以蘅不共戴天。”她扬鞭一喝,“今夜开始,大晏朝便是明琛殿下的所有物。”
明玥公主怔愣当场,满地的火光和乱箭预示着方才这里发生了一场政变。
她要和秦徵继续在东宫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就最好当做什么也不知,最好,依旧对陆以蘅深恶痛绝——绝不能引起东宫的怀疑和揣测,您——要将他当成名正言顺的储君。
今夜作乱的人,唯独那已死的阮固,他是个替死鬼罢了。
“陆以蘅——”小公主声嘶力竭大喊道,远处星芒下的马儿似乎停顿了一下,“你能替我父皇讨回公道吗?”她遥遥呼喝,这一趟千里远赴凤阳生死不知,而盛京成里豺狼虎豹当道,她的哥哥杀死了父亲即将登临帝位——
她依旧要笑脸相迎阿谀奉承。
远处的陆以蘅没有回答,暗冥之中唯见马蹄高蹶,绝尘而去。
江维航正手忙脚乱的吩咐着将阮固带来的病卒们都收监起来,可一言一行中比明玥小公主镇定的多,他眼角眉梢是不是的瞥向她,公主殿下低头沉声默默不语,显然,半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成熟和感知。
是非对错、黑白不明。
江维航正想说些什么,城内哒哒马蹄就有一列金甲卫队奔赴而来,东宫太子。
男人勒马停驻听着江维航言简意赅的花不敢置信,看着已经缴械投降的兵卒和那摔死城外血肉模糊的阮固,明琛瞠目结舌:“本宫听闻盍江道副都统私自带兵封了城门犯上作乱,明玥你可有事?!”他眼底里写满了担忧关切下马就朝着自个儿妹妹奔来。
小公主一身尘泥狼狈不堪。
明玥被人搀着一瘸一拐,话却下意识迟疑勒:“幸亏江大人来的及时,否则不堪设想。”兴许她已葬身乱军,小公主学会了噤声不多言,她没有问为什么阮固有进京令能未卜先知盛京有乱,她只是摸了摸额头的伤口,夜风吹的刺痛难耐,咬牙狠狠道,“可惜,让陆以蘅跑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去看东宫的脸色和神情想要捕捉些许异常。
明琛闻言袖中拳头紧握忧心忡忡里更带无奈愠怒,他有心无力颇感颓然,摆摆手示意明玥身边的人都退开:“宫中大乱,本宫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将太医们扣留于御书房,你切不可到处乱跑,父皇驾崩绝不能声张……你、你要理解兄长的为难之处。”他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悲痛和愤懑,要做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的太子殿下。
好端端的九五之尊一夕之间遭人谋害薨逝,传出去岂不是天下大乱,只好对外宣称龙体欠安卧病在榻,太医院正在尽力医治,给百官和百姓一颗定心丸,不日再将天子的死讯布公。
他字字句句都是关乎整个皇室的声名和皇家的威严,完全没有半分思虑自己是否应该要登上那金龙御座。
好一副宽厚仁德忧国忧民的模样。
若不是陆以蘅将前因后果坦诚,明玥兴许现在还会觉得自己的哥哥忠君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