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惊之下接过千里望,昏暗朦胧月色模糊一片,只能见到来军身着银盔铁甲,何处营,谁领队,看不清,没有旌旗没有喝声不知是敌是友片刻就要驾至城前,阮固心一横只觉今夜不能再出岔子。
“放箭!”他当机立断。
数百利箭纷纷刺向城下,陆以蘅大惊连忙拉住明玥的臂弯将她藏匿于身后一把抓起金鞭挽手席卷,卸下的大氅掠身裹挟冷箭,然双拳难敌四掌,城楼上的人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陆以蘅踢腿朝着明玥的脚踝一勾,小公主猝不及防身体向前倒去,那瞬,背后猛然一股力道撞击上来,她被陆以蘅推开了,脚步踉跄摔的膝盖直淌血,可回身一瞧,血腥味早已弥漫。
“陆以蘅!”明玥尖叫,心里头不知是惊是愕竟五味陈杂,陆以蘅正将一支扎在臂弯的细箭拔去。
她没有低呼没有蹙眉,好像所有的疼楚无关痛痒。
明玥还没来得及回神已经叫身后涌上来的那些银盔兵卒搀起,高头大马上的人将她保护在木幔之后,显然,这支银甲队是有备而来。
陆以蘅见小公主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撕下裙摆的布条将伤口胡乱一裹就已经看清轻甲下的官服:“江大人?!”
这是出乎她意料的。
这银甲队竟然由江维航带来,她立马了然,府尹大人换防城门不光是为她陆以蘅更是为了让自己出城——请救兵,这千余神机营就是来盛京对峙那阮固的。
“陆小姐时间不多,”江维航哑声,震臂一挥,“来人,撞城门,捉拿叛臣阮固!”他义正辞严,叛臣——什么是叛臣,阳奉阴违对皇家不敬者,如今他可是亲眼所见阮固欲要刺杀明玥公主,光是这点就足以给他按上一个叛臣之名。
阮固显然看清了来人,好小子江维航竟成了漏网之鱼:“姓江的,本将可是奉命封锁城门捉拿陆以蘅,你胆敢维护罪人、擅闯盛京,就是——就是逆贼!”
一个叛臣,一个逆贼。
各自挟持各自的理由对垒着。
妙极。
江维航手中火把烈烈,就着冲车撞击城门的轰响冷笑道:“阮副统你可要想清楚了,在城门口对明玥公主大放厥词意图谋害,我江维航哪怕是现在就地将你给正法了,也无人谁能替你说话!”
阮固眼珠子转转背后冒出了些许冷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竟心虚后怕的退了步,咯噔,撞到了兵卒的盔甲,主将的胆怯令小将士们人心惶惶,他娘的——阮固心底咒骂,姓江这小子是在扰乱军心,只要——只要他守住了城门将一干逆贼都统统拿下等宫中的支援赶到,是非黑白岂不由着他来说!
今夜是乱世,乱世可不讲伦常道理。
阮固眼底凶光毕露,臂弯一伸高举长剑,抬脚跨上城墙高呼道:“众军听令,誓死守住盛京城门绝不叫宵小有机可趁!”好一番慷慨陈词,那瞬——噗嗤,唯一没有被盔甲包裹的光洁的喉头,被一支冷箭刺穿,热血飞溅在小兵卒的脸上,竟将他吓得瞠目结舌。
阮固连呜咽声也发不出,身体颓然一倾从城墙上跌落下来,呯地,在大军之前,摔的血肉模糊。
江维航目瞪口呆,那被保护在后头的明玥公主脸色就没有缓和过来,她额头的鲜血已经干涸,只是屏气凝神的看着那个在阵前搭弓上箭毫不拖泥带水将阮固射杀的陆以蘅。
小将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杀人对她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江维航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好时机!
阮固刚死军心动摇他趁热打铁:“众人听我军令,叛贼阮固已死,我等奉明玥公主令前来擒贼,大开城门者既往不咎!”不愧是盛京的府尹大人,脑子转的极是快,师出有名者,自古以来无往不利。
如今,明玥殿下就是最好的由头和借口。
城门上的兵卒们早已两股战战,守将死了他们还能投靠谁,纷纷丢盔弃甲前来大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