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罪,为何证罪。”陆以蘅剥了个橘子塞进小丫鬟手里。
青鸢似被绕了个糊涂,颠来倒去的念了几遍,好像哪不对可有似乎哪哪都挺对。
陆以蘅由着她琢磨,倒是想起袖中翻出的玳瑁玉壳,青鸢一看眼睛都亮了:“这玳瑁制工精巧可惜边角泛了白,定是静嫔娘娘的心头好,盛京城里不少大家闺秀都喜欢这吸引人的小伎俩,别说小姐们,就连底下的丫鬟都偷偷的学着打扮呢,”青鸢在京城的小姐妹多,偶尔闲来还会对各家小姐品头论足,她指着上头点缀的玉石,竟如数家珍般能一一指出,“这是绒珊瑚珠,这是锡金,我听内务府的老太监说,静嫔娘娘还未入宫前是个小家碧玉,家中虽无权势倒也不愁吃穿,深闺乐趣便是自个儿捣鼓这些小玩意,倒是令盛京城也耳目一新。”别说男人们被吸引,女儿家都爱不释手,莫名还成了流行风靡之物。
青鸢倒是佩服静嫔,她抬眼却发现陆以蘅若有所思:“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陆以蘅回神将那精妙绝伦的玳瑁塞进青鸢手中:“你去一趟赌坊。”
“吓?”青鸢吓了一跳,她可不会什么吃喝嫖赌,转而见陆以蘅一挑眉,她立马心领神会,去赌坊是为了找六疤指。
“六爷有的是靠谱手下,把这玳瑁送去南屏陆家大院,命他派人交给方伯。”陆以蘅简略交代。
青鸢不多问,点点头就收拾了一桌残局悄然出了魏国公府。
明月悬檐。
陆以蘅推开雕花木窗,府内寂寂一片,落英凋敝后的暗香也消散无踪,寒风刺的背脊发憷,月色寒凉似白霜洒落,她眼睫微垂从怀中取出那张被揉皱的纸条——
入而易,出而难,恹恹到再三,交加意不堪。
易进难煺,鸟脱樊笼而不得,鱼离网钩而不能,虽厌倦至极却势如离弦之箭,发而难收。
她拂栏轻倚喃喃道:“臣女什么都不怕,唯独,怕辜负了王爷您的嘱托。”不是不明而是太过明白透彻。
冷月清辉减不去心头阴郁,千里之外的人,是否也在望这霜雪满地。
彻夜难眠。
这段时日的煎熬,盛京的文武百官最能体会。
九五之尊因为太后和小王爷的事性情变得暴躁难琢磨,伴君如伴虎这样的词天天摆在面前,尤其天子将吏部的旧账都翻了一遍,群臣战战兢兢生怕曾曾经某些政务没得圣心给抓了小尾巴,好不容易捱过了大半月,京里哀靡的氛围才缓和些许。
榆阳候夫妇今日便要离京回封地,杨大小姐依依不舍的十里送别,天子特地命东宫护送陪同。
老侯爷的马儿一行一停,侯爷夫人的轿帘就忍不住“哗啦”掀起。
“素嫦……”老夫人自然是舍不得这长女,榆阳所有的福气都交给了盛京城。
杨素嫦急匆匆追上两步,老夫人立马下轿将她拉到一边,说了一夜的体己话还不够:“爹娘回去了,你一个人在京城可要自个儿留心,平日有什么事多找公主和静嫔娘娘商量,”千万别一个人扛着,侯爷夫人说着眼眶通红就要落下泪来,抓着杨素嫦的手不肯撒,“我瞧着太子殿下温良宽厚、仁德有致,是个难得的良人,你有幸一定要好好的辅助他,平日记得多给家里来信……”她有千言万语到了临别还要字字叮嘱。
榆阳候虽也不舍却得摆出一副大丈夫的洒脱姿态,女人们就是婆婆妈妈的,他清着嗓子仰头看白云苍穹:“让太子殿下见笑了。”他拱手便见明琛打马上前来。
东宫一笑,很是包容理解:“素嫦没有出过榆阳,这头一次便是离家千里,二老担心是理所当然,”他扭头看到那姑娘正捏着锦帕擦眼泪,想起那天夜半喜宴,梅花丛中惊鸿一瞥叫人惊艳,“请老侯爷放心把女儿交给本宫。”
他这便算是立誓发愿不会薄待杨素嫦。
榆阳候点点头安下心来:“若有需要,老臣定也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他抱拳,信誓旦旦。
“岂敢劳烦侯爷,”明琛朗朗一笑,阳光落在他眉眼,端的是光明磊落,“本宫近来听闻冰不给三水道途下了五将调令,不知是为何动兵?”他状似无意的询问。
三水道途临近晋王明狰调遣之地,难怪东宫有所注意。
榆阳候摸了摸胡茬,思忖二三间下意识去看杨素嫦被冷风吹彻通红的脸颊,这才缓缓点头:“通西连降大雪封了进出山道,那儿正调度发配粮食救灾,这下人见不着,米吃不到,就怕是要一竿子囫囵起来……”
老侯爷笑笑,老百姓要闹,朝廷就得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