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给的是榆阳候,而非你杨素嫦。
梅花从中的狐裘小姐嘴角微微一抽,佯装不懂:“敢问,以何所应?”
“舞。”
陆以蘅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舞。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陆家姑娘要,舞?
先别说方才杨素嫦那一曲龙女凌波舞着实妖娆早已先声夺人,妩媚出尘、千娇百媚,论姿态论技巧,你是无论无何也难出其右,舞,岂非自讨没趣?再说了,陆以蘅——陆以蘅这整天在男人堆里打交道,不是上战场就是在上战场的路上,这样一个姑娘,会跳舞?
难以置信。
邱廉张着的嘴巴就没合拢,他只觉得陆以蘅分明意气用事:“喂,陆小姐,你、你跳过舞吗?”没听说也没见过呀,他压低声咬耳朵,“惊鸿舞还是霓裳羽衣舞?”
陆以蘅白了他一眼还说的义正辞严:“不会。”
邱廉一拍脑门。
整个禁城都要看一场新奇的笑话,两年来只知晓魏国公府的骁勇善战却不知藏起来的小金钗还能如何惊为天人。
“闻所未闻。”江维航喃喃也面露难色,他和陆婉瑜有过一段交往可从未听她提及。
谁不是定格那一副吃了西瓜险些噎死的表情。
白梅落英于陆以蘅的红衣艳裳,金丝绣花带着银鳞流光,似波澜壮阔的河图染了别致江山小雪。
宫乐一变曲调沉寂,顿将太辰园所有鼎沸的人声都淹没了下去,陆以蘅敛神拂落梅花,目光凛凛,她并不着急,相较于杨素嫦,这甚至不似舞曲的开场。
邱廉改捏江维航的袖子,他比花树中央的姑娘还要紧张。
突地,那曲调中传来一声凄冷长啸,似孤雁哀鸣、似苍鹰激飞,电光火石唯见花间月下那流光盈灼中有银链如雪,乍然而出,银屏跌碎、弦冷凝绝,突如鼓点踩踏、铁骑轰鸣,陆以蘅身如雏燕轻盈,腰身红丝绦裹挟着银光便流泻玉树。
剑。
竟是一把雪色软银剑!
周身银辉、长剑如芒。
红衣翩跹与那抹雪色飒练的身影相融合,剑光将落英分离又趁着舞袖飞上枝头,千树万树梨花乍开,她腰肢细软随夜风与剑影而倒却又在着地那一刻扯出金丝羽袖,飞仙之状如欲乘风归去。
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随鼓点躁动,千军万马像是腾起于太辰园中,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乐至章尾竟满场飞扬,惊心动魄、猛厉无比。
那是与杨素嫦截然不同的剑舞,飒沓流星不可相比。
银光剑影与乐声同眠,那磅礴曲调婉转以闭,就如同征战儿郎落叶归根还家寻访,令人既有感慨又有哀思,甚至在那尾音收略时,所有人恍然未觉。
陆以蘅就那样站在白梅树下,灿然一笑,艳若朝霞。
她恭敬朝着堂上那瞠目结舌的李太后,铿锵道:“陆以蘅战前剑舞技艺不精,便代千千万万戍边将士贺太后万寿无疆,愿我大晏国泰民安、千秋万载!”
她喘息时的白雾从唇边落出,明明额头稀疏细汗却惊为天人。
整个太辰园竟安静的连针尖落地都能听闻。
啪、啪、啪——
清晰的掌声自高位流泻,那是九五之尊,脸上洋溢的是进入太辰园后未见过的欢欣喜悦,众人这才缓过神来纷纷道贺。
精彩绝伦。
一曲剑舞气如虹,言辞、立意皆在家国之上,高下立分,反将那原本惊艳的龙女凌波曲硬生生压成了闺门乐趣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