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得知凤阳王爷和陆以蘅深入大漠被困时,他是何等震怒绝望,沙暴一停,立马派遣了数支小队寻找。
“不必自责阳将军,一切皆是本王擅作主张,与你无关。”凤明邪揉着额头摆手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龙标副将可已回营?”他更关心那风暴前尚未归来的小将领。
“小将无恙,多谢王爷关护。”马后后已冲出两人屈膝跪地,脑袋都低到了尘埃里,一人自然是龙标副将,另一人则是东亭。
阳将军抿紧的唇角没敢松开,浑身提着一口气就想给那小将一记头槌,凤明邪显然是想去接龙标营才孤身入漠,若是出了差池,所有人都万死难辞其咎,如今阳可山再去瞧这富贵荒唐骨,怎么看怎么觉得小王爷是个忠君爱国,体恤边关将士的朝廷肱骨,此前皆怪自己无理眼拙。
恨不得甩一个大嘴巴子。
龙标小将满头是汗连半个字眼都支支吾吾吞吐不出,身边的东亭更是脑袋不敢抬,身为小王爷的护卫却屡次没有保他周全,罪无可恕。
“都起来吧。”这黄沙大漠的,跪了一地成何体统,凤明邪摆摆手。
东亭忙不迭的从砂砾里爬起身,眼角余光瞥见男人掌心包裹着血迹斑斑的布条:“您受伤了?”他神色一紧,惹得阳可山等人纷纷涌上前来嘘寒问暖。
“小伤。”凤明邪轻掩口鼻有些怪责东亭大惊小怪。
“王爷遭漠中环蛇咬伤,已放毒清血,回营后还请阳将军急宣军医就诊。”陆以蘅叮嘱,免得凤明邪每每不当回事糊弄过去。
“定然,”阳可山闻言呲牙,漠中环蛇数十种类毒性不一,“陆小姐此夜无恙便好。”这两人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不知道一夜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他看着脸上跟个花猫似的陆以蘅,怎么着,好像还哭过。
“王爷吉人天相,我只是个沾光的。”陆以蘅终有片刻宽释心怀,接下龙标小将递来的水囊迫不及待倒灌两口,呛到了嗓子眼。
凤明邪轻咋却没有任何的不耐,抬手拍了拍陆以蘅的肩背替她顺气儿,自然的仿入无人之境。
阳可山不知为何觉得心头一跳,孤男寡女在荒漠里呆了一天一夜,凤小王爷瞧着似对那陆家姑娘关怀备至心思非凡,陆以蘅呢,一听闻凤明邪孤身入漠也不要命的进了风沙圈,阳可山的眼神左瞧瞧右看看,莫不是——
哎呦。
他怎就没第一时间瞧出来两人间那些似有似无的传闻竟都是真的。
皇亲国戚,将门虎女。
“阳将军,”阳可山正在发愣,这不脑袋一懵回过神,凤明邪正拍着银鞍白马的鬃毛,“军中如今情况如何?”
“已按王爷的吩咐备妥,只待陆贺年与苏一粥归营,只是不知那雉辛城勒木沁如何应对。”阳可山如一奏禀,示意马队掉头休憩片刻准备回营。
“勒木沁已经死了。”陆以蘅直到此刻才有时间将过程阐述。
“好啊!”阳可山瞠目结舌却忍不住鼓掌叫好,勒木沁竟是死在眼前这小姑娘的手中,“当年他纵兵八千入城烧杀抢掠,边防二十七万百姓的冤魂里也有他一半的份,杀的好!”他们这些对当年坑杀三城百姓惨事历历在目者都恨不能将勒木沁千刀万剐,“小王爷,那如今岂非进攻雉辛城的最佳良机?!”守城大将已被诛杀,雉辛城人心不稳,就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攻打雉辛城?”陆以蘅一听又惊又骇更多的是热血兴奋,“王爷何时打的算盘?”这男人早已将全盘计划做的滴水不漏。
“若不是这场沙暴,兴已兵临城下,”凤明邪唇畔有着运筹帷幄的弧度,“可这也给了我们堵截后方的机会。”
“不错,”阳可山一点就透,“这场风暴若是挡着咱们,那定也截了雉辛城的援兵,咱们就该按着原计一路劫兵,一路攻城,届时北戎善膘大营必派大将来救,斡乞烈、乌桓鄂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咱们有一场大战,更有一场复仇。”
铿锵有力,神采飞扬。
“北戎可汗的罪,总要赎清。”凤明邪目光寥远落在天地相接之处。
陆以蘅突然觉得,这男人的心中早已构了一张蓝图,步步为营、小心谨慎,那是从盛京城就开始铺张出的一抹殷红,不,或许,从当年二十七万人枉死开始。
复仇、冤魂,家国百姓、江山社稷,早已刻在心头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