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务必不能叫旁人知晓,秘密行之。
老管家忙不迭点头就退了下去。
任安清了清嗓子,整整歪斜的衣襟,将官袍的褶皱捋顺,双手负背昂首挺胸的踏进了正堂。
“陆大少爷。”
泗水的汛期结束后,雨过天晴,七月满荷正盛。
原本圣上在时那无人胆敢靠近的行馆,如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时不时的还能听到铿锵呼喝声,飞云之下,苍穹万里,红缨枪如箭脱弦、疾走一线,一探一收都有着呼呼风声啸过耳边,荆钗布裙的无华却成了阳光下最好的明灿点缀,高高束起的长发利落又洒脱,在花树下划过的曲线弧度似都能带起一荷的清香。
那姑娘的腿脚伤好的很是快,如果,她不是那么着急着非要下床下榻舞刀弄枪的话,兴许更叫人安心。
只是陆以蘅耐不住这寂寞,还别说,英姿飒爽的模样这才能叫人醒悟过来,喏,还真是个夺了盛京城校武试艺头名儿的人,不少驻守行馆的兵士们都瞧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在一旁拍手叫好,偶尔蒋哲大人来拜访,嘴里直呼“哎呦喂”,瞧瞧,半点儿没大家闺秀的样子,可心底里竟也悄悄竖起了个大拇指。
呵,小祖宗一个。
青鸢跟个看西洋镜的小花痴般,只要陆以蘅耍把式,她绝对是第一个捧场的,曾几何时也想象自己拥有这一身的好本事定要锄强扶弱、惩恶扬善,羡慕的眼睛里任是散着光华。
这不,蒋知府提着官袍急匆匆跑进行馆时险些叫人墙给撞翻在地上,他撅着屁股一着地,才抬眼就看到明光里夹着锋锐的雪银色箭头冲着自己面庞“锃”的扎来,疾风过耳,箭到眼前,“铿”,刺在了身边半寸之处,把蒋哲给吓得差点儿尿裤子时臂弯已经叫人稳稳抓住拉起了身。
“蒋大人辛苦了,”陆以蘅笑吟吟的看他呆呆愣愣的模样,“今儿个什么事慌慌张张?”难得见他心急火燎。
蒋哲回过神:“小王爷在何处?”他开口就问。
陆以蘅反手折了梨花枪:“没瞧见呢,许是去了安县?”那男人三天两头的四处巡查,陆以蘅腿脚能动以后倒是先回了一趟小柳树村,对,就是去见见那个救了她和凤明邪的乔妹儿,顺道将那有纪念意义的木椅子给送还了回去。
乔妹儿笑逐颜开的,原本的矜持和胆颤烟消云散,谈天说地好不惬意,时长带着陆以蘅东奔西走去一些连蒋哲都不清楚庄子里“视察”,可比文书里报告上详细有趣的多了。
陆以蘅瞧知府大人面有焦色来回踱步:“要紧事?”
“这盛京城里来了急讯,需要王爷亲启呢。”
陆以蘅“哎”了声,扭头就瞧见门口的五彩雀羽晃了所有人的眼:“喏,说曹操,曹操到。”凤小王爷还没进堂,六幺已哧溜一下蹿到了陆家姑娘跟前不由分说往她怀里跳,得,现在这猫儿把她当成了半个主子,简直比与那凤小王爷还要亲近,陆以蘅讲手里的长枪朝边上一掷,那头的青鸢不偏不倚的娴熟接下。
蒋哲忙不迭把怀里今早收到的盛京城快报递到男人眼前,凤明邪草草阅过,眉宇有着些许触动,偷偷瞧了眼那已不安分的陆以蘅。
“说了什么?”那姑娘倒不是有心要打探,装着随口一问。
“好事坏事,想听哪件?”凤明邪摆摆手,蒋哲便行礼退了下去,周遭原本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侍从们也作鸟兽散去。
“好事。”陆以蘅想也没想,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明玥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小王爷掸了掸袖袍上带入的尘灰,五彩雀羽漾出流光倜傥折花眉眼。
陆以蘅张口错愕惊喜,这的确是皇家的大喜事:“那……坏事呢?”
“永兆城外,飞梁桥附近有北戎骑兵集结,域氏的尙渚台已落北戎之手,阳将军曾派两支小队暗查探访却杳无音讯,故而,求兵。”凤明邪撩袍入堂似也带进了一室的花香四散。
青鸢已奉上了茶盏退出房门。
陆以蘅跟在后头倒是对男人的话产生了兴趣:“无一人折返?入山越境不宜追究,怕是凶多吉少,”派出的侦查兵没有回程,自是掉了脑袋,她双眉微蹙,晴天日暮下的明光折过屋檐廊角落在她半张脸颊上,黛眉清浅略似悠扬,“飞梁桥离武怀门并不远,这次是冲着咱们来的吗?尙渚台被侵域氏可有向盟国求兵?”域氏周遭部族有着邦交结盟该风雨同舟共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