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华宫的贤妃,昭芸阁的婕妤,”天子的指尖掐紧了掌心,横袖一扫,哐当,案上的茶盏碎裂在地,“朕喜欢你、纵容你如此肆无忌惮的横行,皆是朕的过错!”那些女人是怎么死的,一个个的“意外”当真以为九龙御座上的男人是个傻瓜吗!
元妃是娇媚的玉面狐狸,九五之尊承认自己曾被她迷的魂不守舍,可如今,全成了恃宠而骄的孽障,一笔一笔,皆是死罪。
元妃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她气喘如急忙不迭跪着身爬上前去抓紧了九五之尊的龙袍:“陛下!就算臣妾有千错万错,惜儿是您的孩子,臣妾没有骗过您,她、她绝对不是……”她的话顿住了——
“绝对不是什么,”天子冷眼,“绝对不是那个人的野种。”所以——在钺陵的时候,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与你发生了界外的私情——
是不是。
是不是。
“滚出去!”天子怒喝,深宫娇宠捏紧了绣花裙袍,发髻珠玉落在脸庞不再觉得华贵而是肌肤生疼,她连滚带爬的消失在雨声之中。
房内沉闷的如同即将窒息的空气,烛光呼哧着静候湮灭。
九五之尊靠着长椅头疼抚额,良久良久的沉默。
“你何时知晓的?”元妃与旁人有私情,天子还未曾发觉,凤明邪却好似胜券在握,所谓的“猜忌臆想”不过是为了留下最后一点颜面,九五之尊声音里的疲惫是从未有过的陈乏。
元妃曾是男人打心眼里想要宠爱的女人,青涩入宫,千里之外无亲无故,她不同于别的女人附带着权势和显赫家世,天子甚至怕委屈了她才给予更多的照顾和眷恋。
“眉佳案后。”小王爷的指尖绕着发梢,眉佳的案子疑点重重,只是都察院早已无心查访,大理寺又不敢越权,如果眉佳背后真的是元妃,那除了凤明邪还有胆子一探究竟外,朝中其他人便无权过问,不然脑袋怕已上了东市口刑场,“眉佳不过是个大宫女,如果只是因为她窥到了元妃的私情怕就被杀人灭口,而元妃纵着她在宫中来去自如甚至给她庇护私售禁药,定有别样目的。”
若说为钱财,元妃得到的赏赐是旁人一辈子难得的;若说权势,后宫不得干政,眉佳能带来什么地位,所以,只有一个原因,鸿雁传书,眉佳与殷茂不过是人前人后的表象罢了。
她和那个小情人虽平日鲜少见面可不见得没有往来。
“打算瞒着朕多久。”天子的指尖狠狠扣在桌案,可见言语眼底的愤怒,如果自己的女人当真与他人有私情,这对于皇家来说是多大的羞辱,可凤明邪的表态中从未有任何要拆穿的痕迹,到更像是冷眼旁观看着这他这九五之尊被蒙在鼓里。
凤明邪懒洋洋倚着长椅,皇家兄弟面对面的机会着实不多。
“那得看,皇兄想要装傻多久。”他挑眉,每一句话都似有着别样深意。
天子眯起眼思忖片刻:“你希望朕如何处理?”他的话很是奇怪,仿佛在征求着凤明邪的意见。
小王爷一摊手拂袖起身:“您的女人,您的家事,臣弟不过是一介旁观,顺其自然便是最好。”他朝着九五之尊行礼躬身退出了房门,风雨扑面而来,屋檐廊角依旧布满水帘,好像这个夜什么也没有改变。
凤明邪伸出手,啪嗒啪嗒,掌心打进雨滴,他雀羽长袍一扬未朝自己的厢房而去。
大雨喧哗了所有人的心。
知府衙门的大人们不敢多叨扰,陆以蘅出了事,凤明邪和天子都在馆内,谁撞上去自然谁是冤大头,老老实实的都退避三尺。
元妃房内的啜泣声未停,小丫鬟们不知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相劝,渐渐的哭声停止了,好像这场颓然的无力阻止的雨水,元妃哭红的眼睛只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媚吸引人。
女人从昏暗光线的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庞,初入宫时比现在更加娇稚,那时候的自己还不懂得放肆的分寸却偏偏得了天子的隆恩盛宠,渐渐的,一步步越往上走越是停不了手,帝王的纵容成了她手中最好的底牌。
她捡起地上碎了的半面镜,唇角嫣红如血,她的指腹触碰咬破的唇瓣,眉眼低垂三分时眼角余光里皆透露着艳丽锋锐。
女人是深宫的玉面小狐狸,谁见了都该魂不守舍。
踏、踏、踏,脚步声落在耳畔,有人“嘎吱”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