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邪手中折了一截花枝,轻轻挑起东亭的下颌,花香扑鼻,枝叶刮过皮肤痒痒地:“岳池相比你,更聪慧,而你,比她识趣。”岳池姑娘聪明伶俐,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她娇柔妩媚动人心魄更充斥感性,而东亭不一样,东亭像木头,不言不问不思虑,主子的吩咐便是“圣旨”,理性的叫人不敢置信——
所以岳池大胆,敢说敢追求,站在凤明邪的身边不似主仆倒似朋友。
“本王的确好奇,那样一个女人却打动不了你的心,”凤明邪喟叹,“东亭,你该问问自己。”男人知晓陆以蘅曾想撮合她们使的古怪法子,他摇摇头跨步,衣衫逶迤落出旖旎倦态。
东亭怔愣半晌,他转过头去,看的却是不远处陆以蘅的厢房,那房中烛火已熄,绝情吗?岳池的愤怒和眼泪偶尔会撞到自己的心头,可有时候——动了情的人,才更绝情。
男人抿着唇角消匿在树影之下。
泗水的夏日在进入雨季后越发潮湿闷热,第二轮降雨重归人间,细细绵绵、终日不断。
九五之尊并不常在行馆,天灾人祸横行之际,帝王自然要指挥若定、地处奔波才显得将老百姓们搁在心尖儿上,就连凤小王爷也不见了踪影,偶尔听小奴丫鬟们提起,那养尊处优的男人,上堤去了。
雨水一连几日,所幸蒋知府带着几个村的百姓趁着天晴时将原本积淤的河道疏通了不少,上游坝上的山洪倾泻时并没有造成过多的人员伤亡。
陆以蘅在行馆里再心急如焚也得乖乖的躺好用药,元妃笑吟吟每日都亲力亲为收拾御药,只要陆以蘅想要脚尖沾地,立马就会有小丫鬟上前来搀扶,老实说,她的伤口并不疼,每每换药丫鬟们都提前掺了不少麻沸散来减轻痛苦。
她的房中燃着熏香,是元妃从宫里带来的特制香料,有安神宁心的功效。
小雨片刻微停时天色依旧阴沉沉,倒是多了两分凉爽。
陆以蘅从花窗望去,可以看到袁飞正在不远处的九曲桥上,落雨时塘里的水将淤泥都翻腾了,如今稍显沉淀,鱼儿们都浮了上来,那雍容华贵的女人出了宫素气起来,简单的妆容掩饰不了她脸庞的美艳,发髻上簪着二三小花,连坠玉流苏都省了,素净却更加耐看。
陆家姑娘不免感慨,美人胚子的确是有着迷惑人心的本事,突地,她眼一眯,有一小队兵卒快步从元妃身边行过,领头的正是晋王,少年皇子朝着美人儿躬身行礼没有半分的不敬。
晋王明狰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如今灾患四起、民心不稳,他时常走动在渗露坡与附近成果调动物资,嫌少出京的晋王看到了痛哭流涕、流离失所心里难免泛上酸楚,民间疾苦会让一个皇子明白肩头重担长大成人。
救灾、赈灾,各处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陆以蘅下意识的摸了摸膝盖骨,指尖顺着绷带包扎过小腿的痕迹试图寻找那骨骼因为拗折而突出的角度,另一手臂弯撑着木椅借力想要一蹬,“咯”,还未完全恢复的腿骨发出些许声响。
“呀,陆小姐!”正推门进来的丫鬟吓了一跳忙上前来将她按回椅上,“胡太医吩咐了绝对不能操之过急,”丫鬟正是青鸢,她心知若能站起身,陆以蘅怕恨不得飞奔上坝,可现在不是时候,她打开手里的锦盒,是从尚宫局专门带来化淤退痕的膏药,她将陆以蘅臂弯上肩的轻衫松开,多的是刀枪剑戟或流石木枝的刮擦,青鸢上药的小心翼翼,“以前延华宫的眉佳姐姐帮小皇子爬假山摘风筝,结果摔下来断了骨,躺了个把月呢。”天天痛嚎的胆战心惊,哪像这陆小姐,从来不吭声。
“你认识眉佳?”陆以蘅有些意外。
青鸢点头:“她是延华宫的大宫女,地位比咱们这些奴婢可高了许多,谁不认得她呀,小太监们巴结她都来不及。”
陆以蘅感慨,一个大宫女就值得太监和小宫女们如此讨好?
青鸢看出了陆以蘅的迷惑,笑道:“太监们都喜欢她。”
“哈?”陆以蘅瞪大了眼,“这眉佳莫不是倾城倾国?”她可没瞧见过,小太监们再喜欢那也只能是一江春水向东流啊。
青鸢噗嗤一声:“不不不,那是……那是宫里的一些不成文的小买卖,”丫鬟压低了声,她是内务府出身并不是元妃宫中的丫使唤奴婢,所以对陆以蘅倒不排斥,“眉佳因为是大宫女所以时常进出尚宫局挑选胭脂水粉,”自然可以偷偷的藏下不少私用,“太监们在宫里没权没势的,出了宫也不会有姑娘家愿意嫁,他们偶尔在宫里想寻个互相慰籍的对食,小奴婢们对胭脂水粉、玉坠簪花都是爱不释手。”
青鸢没有说下去,陆以蘅已恍然大悟,小太监们从眉佳手中购得胭脂水粉去讨好自己的对食。
“眉佳姐姐能去的地方,是咱们这些内务府的奴才去不了的,有时候延华宫的主子病了累了连祭守钺陵也会派眉佳代替前往。”青鸢看起来很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