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自午后睡下还未醒来。
屋中点着安神的熏香,那姑娘眼睫颤着眉宇一蹙悠悠转醒,不知是不是睡了太久,似还有些云里雾里一脸茫然的模样。
“醒了?”凤明邪笑道。
陆以蘅撑着手肘支起身揉了揉额头:“我睡了多久这是……”
“半日而已。”他搀了一把,“听说元妃亲自替你上药?”凤明邪还觉得挺新奇,那玉面小狐狸倒是知道如何做才能更拢圣心民心。
陆以蘅点点头:“元妃娘娘说,胡太医带来的御药房的奇药,再过十来天,我兴许就能好好站起来。”听得出,提到痊愈她口吻里有着难得的期待和兴奋,想当然耳,陆以蘅这性子身份,别说要她安稳坐在轮椅上,那就是安心待在闺房中都不可能,她想念舞刀弄枪的日子,想念飞奔如疾的日子,阳光、骏马、刀枪剑戟——现在,连屁股都离不开床榻。
如坐针毡。
“对了,圣上没有为难您吧?”陆以蘅悄悄去看凤明邪的脸色,小王爷私自前来泗水,为了救她还豁出命去了,这种事九五之尊岂能放过。
“本王失足落河,幸得陆大人舍身相救。”男人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陆以蘅一愣,下意识抬手就朝他肩头捣了拳:“您应该实话实说!”这分明是颠倒黑白!
凤明邪耸肩:“他不傻。”九五之尊岂会猜不到缘由,偏偏小王爷喜欢颠三倒四的。
陆以蘅嗔怪一眼,倒是瞧见屋外的华灯初上,窗边有身影悄悄一闪而过,约莫是元妃带来的小丫鬟:“这关怀可不叫人受宠若惊,”元妃娘娘纡尊降贵会成为佳话,然而这名为殷勤实如监视,叫陆以蘅浑身上下不自在,“臣女宁可麻烦顾先生张罗张罗。”她受不起那等美人恩。
凤明邪眯起了眼,外头口吻里就有些唏嘘悻然:“你的顾先生已经赶回渗露坡顾着伤病百姓了。”你啊,省省心。
陆以蘅一愣,她入梦前还见过顾卿洵呢,她狐疑的神色打量男人:“您干的?”喏,把这些“亲朋好友”从她身边找借口支开可是使的得心应手的。
“怎会,”凤明邪挑眉,“是蒋大人的意思,渗露坡已驻扎灾民上万人,不少因为连夜大雨得了小传染,顾先生不在他们可不放心,”男人双手双手环胸,“本王瞧着,你挺舍不得。”
“是,”陆以蘅大大方方承认,“臣女与顾先生青梅竹马,这一路相携而来自是有情有义。”她眼角余光偷偷瞥着凤小王爷,好似现在戏弄的情势急转,轮到陆家姑娘来主导了,可这目光还未得偿所愿呢,下颌突得叫男人扣住了,他微微俯身近在咫尺,眸光幽幽深邃如同苍穹云端里崭亮的星芒。
“与他是青梅竹马,与本王,便是‘兄妹之情’,”喏,在小柳树村这姑娘怎就不敢大咧咧了,啧,“阿蘅,那你唤他什么?”
男人的手力道并不大可恰到好处的让陆以蘅难以挣脱,她心头一跳,竟有些许不想挣扎,她唤顾先生什么?
卿洵哥哥。
她好似理解这混账在计较什么。
“小气鬼。”陆以蘅嘟囔了句,脸颊却羞红起来,下意识想要拂开手,还没抬起来的臂腕就被抓在掌中,男人显然不允她躲避,目光低掠几分灼灼,他们做了这么久的“兄妹”,怎么这丫头还不亲昵唤一声?
陆以蘅觉得喉头干涩“咕咚”吞咽了口唾沫,好像呼吸里突然充斥着某种熟稔的欲罢不能的花香和着那艳纵眸光叫人难以自拔,那目光并不温柔,反而似带着强制的诱哄,她唇角轻轻张启鬼使神差一般:“明……明邪哥哥。”声音里的娇柔不是怯懦而且羞赧,听着软软的,有种让人想咬一口的冲动。
凤明邪灿然一笑,指腹奖赏一般刮过她的唇瓣:“乖。”小丫头示弱的时候实在太少,少的——令他忍不住想要发掘更多。
陆以蘅回神张口就咬了男人不识相的手指,啐道:“臣女还不想叫陛下砍了脑袋,”对,该砍的是这个流氓胚子的头才对,陆以蘅又羞又窘,与九五之尊在同一个屋檐下,任何对凤小王爷不敬和肖想的暗度陈仓皆是“罪过”,“陛下来泗水……真的是来寻您的吗?”她压低了声,可还没被意乱情迷冲昏了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