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每一寸神色都在消弭仅剩的意志,林琼只觉口干舌燥舔着唇角想要汲取空气,那瞬——堂内烛火突然“呼哧”一下全然熄灭。
昏暗如同一张大网覆盖在所有人头顶,还未适应黑暗的眼睛只能见到堂外零落下的月光和不远处的火把,刹那但闻微弱的凛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原本乖巧趴在长椅上的六幺警觉的瞪大橙黄眼睛,咧嘴竟发出一声尖利嘶叫,惊的跪伏在地的官吏们惊慌失措踩着衣摆跳着脚。
“快!快点烛火!”卓大人抱着头顶的乌纱帽大喊,一股浓郁的血腥突然窜上众人的鼻息,他心头猛跳,“有刺客,有刺客,保护王爷!”可老头子也只能看到月光中影影绰绰,衙役们忙不迭的抽出了随身刀剑,寒光在黑暗中乍现,后堂的小奴才连滚带爬的取出火折子将蜡烛重然。
堂底下早已横七竖八一片紊乱,凤明邪眯了眯眼,他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六幺早已跃在了臂弯上,他的跟前多了一人,深衣揽袖,正是一直没有现身的东亭,如今敛眉正色、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众手足无措。
众人就着火光顺眼看去不由发出惊呼抽气声,刚才的混乱片刻就止,可堂下却多出了两具尸体,林琼和章见知,身上并无刀剑显眼伤痕,可是两人面色微有泛青,口中淌下异色唾液,是被毒毙。
卓远不敢置信的从案后跑出,这——这——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怎么,两个重要的“罪人”就被杀人灭口了?
他撸起袖子拍案高喝:“来人,给本官封锁全府搜索!一只苍蝇蚊子都不要放过!”他咋舌不知所措的看向凤明邪,“小王爷……这、这……您看……”该怎么办。
凤明邪的神色没有惊慌,他轻轻拨开挡在身前的东亭护卫,缓缓走上前反动林琼的尸体,可见那男人的颈后被钉入了一支小小的淬毒锁骨钉,定是顷刻之间毒发生亡,章见知也是一样。
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眼见着林琼有可能吐露实情就杀人灭口。
这个人,藏的可真是深,是堂内的官吏们,还是堂外的潜伏者,呵。
凤明邪的指尖沾到了林琼发黑的血渍,不以为意抹在长椅案几上,划出似沟壑般的痕迹。
“死的妙。”
他轻飘飘幽幽一句。
“卓大人,案子到此为止,堂下这些大小官吏们就由你——”男人想了想,“和张敬张大人一并好好的审理审理。”小官员贪污行贿、中饱私囊不少,抖一些出来就够了,总不能将几十上百的官吏们全都裁撤抓去盛京城吧。
卓远一听就明白了,他忙踢了踢还惊吓呆坐在一边的张敬,张知府回过神忙扣首谢恩,那说明,凤小王爷不打算追究张敬的罪名,但将功补过便意味着——张知府要将所有的贼人和恶行全盘托出、不可隐瞒——毕竟,张敬深谙此道、了若指掌,一个卓远绝不可能从贼人之中探出水深。
小王爷做事情向来留了一手,用最后的底线逼着你们为他所用。
张敬忙抹去额头豆大的汗珠还得痛哭流涕、感恩戴德。
卓远退避一尺摸着胡子啧啧感叹,这是他头一回见到名负圣经的小王爷如何杀人诛心左右人情世故,他不得不敬而远之,感慨又畏惧,知府大人一摆手,满院子的棺材还是排上了用场,喏,就装那两个罪大恶极之徒吧。
凤明邪拍去长袍上的尘埃,看着一堂屋的人嘈杂哄闹,似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追?”眼神虽未动,话却是对着近在咫尺的东亭所说,方才刺客在黑暗之中现身突然灭口两名朝廷官员,东亭在堂外随身护驾,自然是能够察觉到的。
亭护卫听出了言下之意,他忙抿着唇角跪了下去,小王爷,在问罪呢:“刺客虽孤身一人闯入堂中,可属下的职责是保王爷安危,端是片刻、点寸,都不敢轻易离了王爷身边。”他义正辞严,没有任何的愧疚和懊悔,他是凤明邪的护卫,哪怕刺客将满堂杀个灭门,他的双眼
里只能容下凤明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