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警觉极高,杀红了眼的关头岂会容自己想个明白,倒步三退,反手便是利刃直扫面门而去,冷眼撇过那黑影,掌心一翻就抓向他衣襟往剑锋上撞。
谁知那人反应奇快,好似料定了她出招的路数,顺着陆以蘅的攻势长袖挽花翻转迂回,下盘得寸就占了三分优势,陆以蘅心头顿恼,寒光劈手就恶狠狠使了全力砍伐而去。
“喀”,剑光顿停之际手腕已叫那黑影擒住拧下,只稍轻轻一拽就能将这个快耗尽了浑身力气的姑娘连带着贴身而近,陆以蘅硬生生就撞上了那恶徒的胸膛。
“小阎王的刀子见血封喉,数月不见,越发凶狠了。”
没有恶意却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自头顶洋洋落下,陆以蘅浑身一僵,霎有股不敢置信的久违花香铺面而来。
桃色温软,旖旎明艳。
喝!
陆以蘅猛然倒抽口气,心跳蹙停,她这么失神一瞬,月光下的寒刃如同银链一般劈向她的后脊,“喀”,冷光截然断去,跟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从陆以蘅的手中抽出了三尺青锋挽手的花色不俏却飞溅着血渍一下捅进了那趁虚而入贼寇的胸膛,他脚步顺势微微挪开两分,竟是半点儿的血腥也没沾惹到那鎏金的五彩雀羽上。
月影剖开云层,明光劈头盖脑的洒下。
眉目慵懒轻曼又艳情放纵如同骄灼艳阳,素衣之下的金银织花斑驳入画,哪里是什么人间姿态分明、分明如同这林间山魈月下鬼魅,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撞进陆以蘅的瞳底。
“阿蘅。”
男人的唇角落出亲昵的字眼,陆以蘅狠命的眨眨眼晃晃头,这究竟是自己的妄念妄想还是桃花幻化的一场绝境梦魇。
他还笑吟吟的,眼前的姑娘瞪着眼的惊骇模样倒和平日里疏冷又淡漠的性子相去甚远,瞧瞧她,一身血色明明狼狈不堪却还要抓着长剑衬着微光拼死作个月下小阎王,像极了明灭暗影中桀骜不驯的修罗披荆斩棘殊死一搏。
男人得承认,那瞬间有过的心惊心悸。
陆以蘅浑身僵硬,被布条包裹住的掌心不断颤抖,这才感觉到血渍的黏腻和伤口渐渐的发怵疼痛:“凤……凤明邪……”她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知是惊世是喜,转而脸色大变,“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是偏隅,距盛京千里之外,凤明邪这王孙贵胄怎会突然出现在雾鸣峰下?
还没等到人回复,就听闻漫山遍野贼人们的嘈杂呼喊已经蜂拥而至,陆以蘅下意识抬眼忙将男人往身后一挡:“您、您怕是疯了才想来这儿送条命!”
男人瞧着她一副要忠心护主的模样抚额喟叹:“本王怕是疯了才想来救你。”他按下陆以蘅瘦弱的肩头将她轻轻往怀中一带,“你可瞧清楚了,他们是不是贼人?”
陆以蘅的后背被温热的胸膛抵覆住好似有什么轻柔的火苗一下就烧遍了全身冰冷紧绷的血脉,她使劲揉了揉眼,耳边呼啸的喊声,眼前越过的人影,整个营地中化成了一片厮杀。
竟——竟是官兵?!
她大喜的神色还没掠过眉梢,忙拽住凤明邪的衣袖急道:“两省的官衙早就被贼人渗透,他们的兵营不能信!”
凤明邪不慌不忙:“两省旱营本王瞧不上,这是咸邺屯在嵇阴的五千精兵。”
陆以蘅闻言愕然,眼见着悍兵举着刀枪剑戟将满营慌张狼狈的贼寇赶杀的四处逃窜。
“咸邺……”她脑中有所停顿,“是、是太子殿下?!”东宫明琛几个月前恰被九五之尊派去了咸邺监军,自然有着调动附近城防和兵营的大权,怎么——怎么这凤明邪饶道去了咸邺,借兵?!
“正是,另有三千悍营兵已长驱直入剿了几处贼人岗哨如今直扑长湖贼营。”
“可若是不能生擒两省官员,他们知晓事迹败露匪贼被剿必会想方设法连夜奔逃,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陆以蘅紧皱眉头。
凤明邪轻缓的目光落在她满是血污的焦灼脸庞:“你以为苏小将军饶得过他们?”